就在这时候车门打开,走下一个身材瘦削面容英俊的少年,少年清冷的声音虽不算响亮,却一下就让吵嚷的四周瞬间寂静下来。
怎么回事?
而此时挤上去前的沈诚润认出了少年,是叶懿。
先生,咱们车前给撞了这么一大片漆,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好了,我在和他谈赔偿,马上就好,你先回车里吧。司机并不敢因为叶懿年纪小就敷衍他,反而态度很是恭敬,好像叶懿才是他的直属老板。
黄包车夫听见要赔偿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登时腿一软就直接给叶懿跪下,脑袋实实在在磕在地上,发出砰砰地响声,没两下就磕出血来。
先生,好心的先生,求您大发慈悲,我上有白发老父老母要侍奉,下有三个孩子要照顾,我婆娘身体不好,正等着我拉车这点钱看看病吃药。我不是不赔,是真的赔不起
黄包车夫也是真的没办法了,他每日就赚那么一点点辛苦钱,怎么可能够赔偿这么贵的车子。
就算他愿意借钱,可他身边认识的都是他这样的穷人,哪里能借到。至于高利贷,他不敢,那些人的手段他见识过,根本不把人当人。
他家里还有十一二岁的姑娘,他知道很多人若是借高利贷还不上,那些人就会抓走他们女儿去还债,如花似玉的姑娘被抓走,哪里能有好去处?
黄包车夫不敢想下去,只能拼命磕头求汽车里的老爷大发慈悲,不叫他赔偿,尽管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叶懿走过去扶起黄包车夫,黄包车夫不敢起战战兢兢,满眼恳求地看着叶懿。
叶懿对身后司机道:算了,咱们走吧。
先生,明明是他不看路横冲直撞出来,凭什么就这么算了,况且这车还是您新买的,才坐了三次。
叶懿的保镖兼助理武威看了眼腕上手表道:先生铺子里还有急事等着处理,有这纠缠的功夫,先生早就解决了问题,都又能赚出一辆车钱来了。
司机这么一想也是,更不敢耽误自家先生的事情,对那黄包车夫道:算你运气好,遇上我们家先生心善,以后拉车看着点路,别毛毛躁躁的。
是,是,谢谢先生。黄包车夫一个劲点头哈腰赔礼道歉,没想到这次这么轻易就被饶过,只觉菩萨保佑。
而这让沈诚润对叶懿的感官更上一层楼。听司机的叙述这件事情本是黄包车夫的错,这时候可没什么保护弱者的交通法规,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闹到最后黄包车夫少不了赔偿。然而叶懿却没让黄包车夫赔偿,该是想到黄包车夫的困境,很可能因为这么对他而言一点钱毁了一个家庭,一个女孩。然而说到底,赔偿是本份,不赔偿是情份。
叶懿。沈诚润鬼事神差上前出口叫住人。
叶懿正要钻进车里的动作一顿,转头看来,即便认出沈诚润这个同学叶懿表情依旧和刚才没什么区别,淡淡的。
叶懿对沈诚润微微颔首,目光随着沈诚润走近落在他手上拎着的板油上,实在是那板油没有油纸或者叶子包住太过显眼。
顿时沈诚润面露尴尬,他可没忘记眼前这个人不仅是他的恩人,还是他的债主,他上午还跟人说没钱还债,诅咒发誓一定会好好还钱。结果下午就被人撞见买了这么多肉,大吃大喝,这确实不太好。
沈诚润感觉双颊火辣辣地烧起来,解释道:那个,那个我要用它做生意,并不是自家买回吃的。
沈诚润不是对叶懿不信任,只是不好解释太详细,叶懿自然是看不上他这点小本生意,可是若是被旁边的人听到,万一有有心之人上了心,岂不节外生枝,生意还没做成,麻烦先找上门来。
叶懿并不在意,他依旧用他特有的似雪上之巅的清冷声音道:没关系,你大病初愈合该补补。我这里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好的,再见,叶懿同学。沈诚润不在意叶懿的冷淡,声音轻快地和人挥手道别。
车上武威道:先生,刚才那人真是沈诚润,看着变化很大,似乎开朗不少,我还以为沈家遭遇那么大变故,昔日沈家这位小少爷会从此一蹶不振下去。
虽说沈家就算从前巅峰时期的家财也不能与他家先生比拟,但是小富之家却还是有的。
沈诚润神色依旧淡淡,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武威又道:先生,这次那些洋人不知道又要耍什么花招,停止向咱们供应纯碱,这导致咱们多家厂子停工,尤其是纺织厂和玻璃厂,一些别的厂商也来找您,希望您能出面协商,让那些洋人继续向他们供应纯碱。
纯碱的技术掌握在洋人手中,他们想要使用只能从洋人手中购买。想到自己实验室里的那些人无论怎样都探索不出纯碱的制作工艺,叶懿眸色愈发幽冷。
去查查今天那个黄包车夫,如果真是场意外,且他所说属实,这事就算了,若是他是被人派来的探子,你明白该怎么做。
明白,先生。
汽车逐渐消失在街角,沈诚润才捧起小松鼠,你看见刚才那个长相最好看的男人了吗?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没有他,我可能就一命呜呼哀哉了。
小松鼠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沈诚润回头望了眼已经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的汽车,捧着小松鼠去了最近的一家羊奶铺子,买了一些羊奶,又在坚果铺子买了一包瓜子。
小松鼠一身伤,沈诚润不知道它内脏和牙齿有没有伤到,为保小松鼠的健康,先让它喝一些羊奶养养身体。至于瓜子,那是因为他现在很穷很穷,买不起其他坚果,只能给小松鼠买瓜子先将就着裹腹一段时日。
东西都买完,沈诚润就往家走,刚走到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大院里一片吵闹之声。
你说说朱家大少爷有什么不好,人长得英俊,还有学识,家里更是有钱。出门坐轿子,回家有佣人伺候,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花婶子高分贝的嗓音尖锐刺耳。
院子中又传来一道女声,朱家大少爷,那可是个金窝,能嫁给他,那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程婶子上上下下打量着沈清雅,说实话,我真没看出你哪里好看能吸引到朱家大少爷,朱家大少爷又看上你哪了,就你的模样家世配我儿子,我都不愿意。
花婶子也道:可不是嘛,你说说你,当大小姐养出来的,一副大小姐做派,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娇气得不得了。就这样谁家能要你,谁家娶媳妇不是娶回来一个照顾自家爷们,给爷们洗衣做饭,打扫养娃的婆娘,又不是供祖宗。你说说你这个样子,有一爷们不嫌弃你,你就应该千恩万谢了,别说这爷们还是那么优秀的主家大少爷。
沈清雅不想听这些,偏偏花婶子拉着程婶子追着她讲。她从屋外躲到屋里,又从屋里躲到屋外,花婶子两个就跟不会看脸色似的,偏偏还跟着她屁股后头追着不停地讲朱家大少爷怎么怎么好。
这要是我闺女有幸被朱家大少爷看上,我连夜就打包送去,别说朱家大少爷还乐意给一个妾室的名分,就是没名没分,都是福气。要我说,你都不该给朱家大少爷要名分,你瞅瞅你全身上下哪里能配得上人家朱家大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
第015章
沈诚润听得怒火中烧,抬腿迈进院子,冷笑,既然那个朱家大少爷那么好,你可以将你的女儿嫁过去做妾,我姐这辈子是没那么好的福气。
做妾的好福气,谁爱要谁要,他沈诚润的姐姐不稀罕。
花婶子嘀咕道:我又没有没嫁人的闺女,人朱家大少爷那么优秀,哪不好,要是能看上我,我都愿意嫁。
沈诚润一阵无语,跟这种人简直没法讲话,只能道:我姐这辈子只会堂堂正正给人做妻,且那人只能有且只有我姐一个妻子。
花婶子更加不以为意了,翻了白眼,只有一个妻子的男人有什么好,我家男人倒是只有我一个,还不是穷的叮当响,只有有本事的男人才会三妻四妾。
沈清雅见沈诚润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岔开话题道:诚润,你不是去学校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沈诚润不想让这两个花婶子她们知道自己的事,倒不是怕什么,就是单纯不喜欢被人在背后议论纷纷。
他含糊道:有点事就提前回来了。
而这个时候,花婶子也注意到沈诚润手中提着的东西,大惊小怪道:天啊,你怎么买这么多肉,你哪来的钱?
沈清雅这时候才看见沈诚润手中的肉,她虽然心疼买肉钱,可却赶紧替沈诚润解释,免得转头花婶子就出去乱传沈诚润的坏话。
之前诚润同学借了许多钱给诚润看病,这次他刚刚大病初愈,是我让他买肉回来补身体的。
花婶子眼珠子贼溜溜地转着,是嘛?你弟弟还有那么有钱的同学?之前不是能借的都借到了吗,就连你亲戚家都不愿意借给你了,怎么突然蹦出个什么同学?
关你屁事!一早上就出去捡垃圾的沈诚然刚蹦回来就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直接怼回去。
花婶子有点杵沈诚然,这小兔崽子狼崽子一样。
偏这样,花婶子临走前还要恶心人道:钱怎么来的,自己心里知道,别夜里做恶梦就行。说完翻个白眼扭着臃肿的身材走进屋内。
沈诚然气得哆嗦,沈清雅抓住他的手,姐弟三人一起进屋。
走进室内,沈清雅才道:诚润,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肉,我知道你大病初愈需要补身体,可是这也买得太多了。
沈清雅很是担忧,大大的眼睛里都是对未来的焦灼,咱们家就那点钱,你买了这些肉,这几日又吃得都是玉米面,至少花掉一半了吧。可是以后的开销怎么办,还有你下半年的学费?
沈诚然同样气呼呼道:亏我捡了一个铜元就喜滋滋的回来报喜,结果我大哥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几十个铜元!
这时候沈诚润捧在手心中的小松鼠好像感受到屋内紧绷的气息,不安地吱吱叫起来,身上仅有的一点点皮毛炸开了花,弓着身子,双眼死死盯着沈诚然和沈清雅,做出攻击的姿态。
沈诚润赶紧用手轻轻抚摸着小松鼠头部仅有的一点完好的皮毛,没事,别紧张,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不会伤害我,你也不要伤害他们。
不知道小松鼠是听懂了沈诚润的话,还是从沈诚润温柔的语气中窥得了什么,反正炸起的毛消了下去。
那是什么,老鼠?沈诚然嫌弃地瞥了眼沈诚润手中的小松鼠,你捧着它干什么,不会要养它当宠物吧?咱们家都穷成什么样子了,你不会不知道吧,咱们这三张嘴吃饭都成问题,你还要再多养一个?真是不用你赚钱你不知道钱难赚!
它是松鼠,不是老鼠。沈诚润道:我既然决定养它,就会自己赚钱养它,不会给你们增加负担的。
沈诚然只觉好笑,你养?你怎么养,用嘴养?别忘了你之前都是我和姐在养!
诚然,你是弟弟,不许你这样跟你大哥说话。沈清雅眼看着兄弟二人要吵起来,怕他们失和只能训诫沈诚然。
沈诚然自是不服气,气得扭过身不去看沈诚润,却不再吭声。
沈诚润不怪沈清雅沈诚然,家里这么个条件,他却买了这么多肉,还要养只宠物,这要是换成他,他也会急,冲动些甚至会直接将人撵出去。
沈诚润温声解释道:其实我已经有了赚钱的法子,这肉就是买来做生意,不是吃的。
沈诚然嗤笑声,可得了吧,怎么做生意,难不成就这么拿去卖,人家别的肉铺又不是没有,为什么要买你的?
沈清雅显然赞同沈诚然的观点,不过沈诚然已经够不给沈诚润面子了,沈清雅就没再打击弟弟。
不是买肉,而是做洋皂,我们卖它做成的洋皂。
肉能做成洋皂!沈诚然惊得双眼瞪成铜铃。
沈清雅第一次对她这个读书人弟弟提出质疑,可洋皂不是去污去油的吗,怎么会是肉制作出来的,有肉不应该反而油乎乎吗?
沈诚润摇头温和笑道:这中间当然还需要加入一些东西,不过相信我,一定能做成肥皂。
真的吗,你不是在骗人?沈诚然想信又不敢信。
真的,我保证绝对不少人,若是骗人我就是松鼠。沈诚润目光落在松鼠上,就随口道。
好吧,那我就相信你一次。
沈清雅问道:诚润洋皂要怎么做,咱们现在就做吗?
现在就做。沈诚润道:只不过还需要一些东西?
沈诚然就怕是还需要钱买的东西,或者很难弄到的东西,紧张兮兮地问道:还需要什么?
没想到沈诚润却道:草木灰。
沈诚然顿时放下心来,露出微笑,草木灰这东西好找得很,他们这里的土灶烧得几乎都是秸秆和木柴,烧成的灰烬就是草木灰。
这东西你要多少我就能搞到多少?
越多越好。
沈诚然道:我这就去搞。
刚跑到门口,沈诚然又返回来,从自己身上拿出他捡到的那个铜元递给沈清雅,警惕地望着沈诚润,姐,这枚铜元给你保管,不要给我哥。
沈清雅怕沈诚润不高兴,赶紧觑他眼,见沈诚润表情如常温和才对沈诚然道:你快去快回。
好。沈诚然飞速跑出去。
诚润,这枚铜元给你保管,你不是要做生意,正需要钱。
你留着,那是诚然给你的。
沈清雅紧张道:诚润,你别生诚然的气,他不是和你隔心,就是怕你大手大脚。
我没生气,我理解诚然,若我是诚然,怕是会更过分,根本不会拿出一枚铜钱给我这样的哥哥。沈诚润边说着边将小松鼠放在一旁的桌上,他不敢放在地上,怕那些可以在院子里和他家自由出入的狗会咬到小松鼠。
沈清雅不解,为什么你会这样想,一家人不就应该互相帮助患难与共吗?
沈诚润知道这是一个给沈清雅讲解的好时机,就郑重对沈清雅道:你也说了一家人要互相帮助患难与共。什么是患难与共,就是我们一起共患难,克服眼前的困境,断然不是我一个人享福,坐在教室内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舒服着,你跟诚然一个数九寒天连热水都舍不得用,只能用冷水给人洗衣服,一个出去捡垃圾乞讨供我读书。
可,可是,你要上学啊,就算想帮助家里也没办法啊?
怎么没办法,不读书,出去做工不就一下就能解决家里的困境。
沈清雅这时候提高了音调,不读书怎么行,爸妈临死前的遗愿就是让你读书!
沈诚润又问道:姐,那你觉得爸妈的遗愿对吗?只要我尚存一点良知,在咱家这种情况下,我会安心坐在教室里读书吗?就算只是愧疚,也会愧疚死的吧。
沈清雅这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反问道:诚润,你是不是不要读书了?
沈诚润不想骗沈清雅,直接道:我休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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