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开你的爪子。被唤做小可汗的男人眼皮都不抬,结实粗壮的手臂漫不经心地搭在腿上,嗓音低沉浑厚。
沈太傅不敢造次,乖乖退了些许距离,眼巴巴地望着头上的人道:我这么多年一直听从小可汗的安排,不敢有半点懈怠,难不成小可汗打算言而无信?
急什么?小可汗嗤笑,轻蔑地低头俯视着地上的人,目光如同看待蝼蚁: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能说会道。
沈太傅更急了,额头上冒出虚汗,战战兢兢道:那是因为皇上下令,我才能侥幸从牢里出来。
哈哈哈当年那个孩子竟然如此相信你。
小可汗笑声讽刺,话音一转:既如此,你更不能辜负他的信任,皇帝被困在了宫里,只要你拿到指挥皇城内卫军的令牌,就算师出有名,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答应你的东西一样不会少。
沈太傅双目放光,眼神贪婪,激动道:多年筹谋,成败在此一举,提前恭喜小可汗!
房门开合,室内恢复寂静,一直默不作声地面具人观察着小可汗的神情开口道:您还有什么疑虑吗?那个老家伙不可信?
不,有欲望的人最易操控,他不会在最后关头背叛我。
那是因为面具人侧过身子,语气不解。
小可汗皱起眉,回忆道:我与季霄在关外交战多年,那次街头偶然相遇,我以为他后续一定会有所动作,却没想到他似乎完全没认出我,此事实在太过蹊跷。
那让属下前去刺探一番,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小可汗思忖片刻,摇了摇头:我亲自去。
翌日
将军府收到一份拜帖,季霆宿醉未醒,下人便送到了何炀手上。
送信的人还说了什么?
何炀一目十行,面色看不出端倪。
小厮俯首答道:那人倒没说什么,只是备了轿辇,现在还等在门口。
知道了。何炀随手将拜帖搁在案上,起身往门外走去,踏出门槛前又转身叮嘱道:我出去的事不必知会季霆。
是,少将军。
【您把拜帖落下了,季霆醒来必然能猜到行踪。】
系统好心提醒,何炀不为所动:嗯,我故意的。
拜帖是以户部尚书刘韫的名义送来的,字迹印鉴都没问题,内容更是平平无奇,只说有事相商老地方一叙。
处事圆滑,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如果不是来的时机太微妙,何炀八成就信了。
刘韫不是顾淮山,他在官场周旋多年,爬到户部尚书的位置,嗅觉最是敏锐,现在皇城里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他即便掌握了什么消息也会装作不知,更别说堂而皇之地往这送拜帖。
【所以这就是您昨晚说的机会?】
何炀默默打了个响指,赞叹道:不容易,居然猜对了一次。不过他们做得如此明显只是第一道考验,我这出戏还得继续演到底。
【顺水推舟确实是个不错的计划,但您现在没有自保之力,万一沈家的背后主使痛下杀手,岂不是】
何炀镇定自若地掀开轿帘,随着轿辇晃动的频率开始闭目养神:所以我给季霆留了线索,希望他能及时救下他哥。
【】
系统憋了半天,原地自闭,何炀脑子里也清净下来。其实他的行动十分冒险,只要其中一环出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用更稳妥的应对之策,他可以直接忽视这个陷阱,按原计划布局,只是对方有所察觉就很难再斩草除根,季霄这么多年的筹谋也会功亏一篑。
在我仅剩的日子里,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何炀喟叹,勾起唇角,自言自语道。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市井之声渐渐消失,一股不易察觉的异香从悬挂着的香囊周围扩散,何炀百无聊赖地取下来一看,做工甚是精良。
【这是一种胡人秘制的香料,会在短时间内令人武功全失。】
可惜了,对我没用。
【确实,您现在武力值为零。】
系统话音刚落,轿辇一阵颠簸。
何炀掀开帘子,四周绿竹环绕,看起来已经出了皇城。
不远处一个戴着金属面具的黑衣人从天而降,手中弯刀闪着寒光,迅猛无比,转瞬间来到眼前。
这一看就是顶尖的杀手,不走流程,目的就是一击毙命,何炀侧身闪避,翻出窗外,惊险万分地躲过两招,紧接着耳边就传来马蹄声。
【救兵来了。】
哥
季霆骑在马上,弯弓搭箭,刚好在弯刀划破何炀喉咙的前一秒,射穿了黑衣人的手腕。
季霆刚要乘胜追击,一个商队恰好在此时路过,马车拉着满满当当的货物烟尘滚滚而来,正好挡住去路,停下后一个胡商探出头粗声询问道:怎么回事,需要帮忙报官吗?
何炀摇了摇头,神情看起来有些狼狈:不用,多谢。
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季霆放心不下,下马来到他身旁,急吼吼问道:刚才怎么不反击呢,我再晚来一点儿就出事了。
香囊里有人动了手脚。何炀按着胸口,脸色异常苍白。
季霆心急如焚,但碍于外人在场,沉着脸道:先回去再说。
胡商冷眼看着这一幕,突然脸色一变,热心地上前搀扶:我这出城进货,正好有马车,不如我捎你们一程吧。
季霆抿着嘴唇,眼中闪过警惕之色,刚要开口拒绝,却被何炀一把攥住手腕,力道不轻。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了。何炀转过头,和善地冲胡商一笑: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九点见~
补发圣诞节红包,留评都有,么么~
第050章
入乡随俗, 我给自己取了个中原名字,常绍。
在下季霄,这位是胞弟, 季霆。
何炀毫不隐瞒地透露姓名,引得季霆轻轻皱起眉,常绍似乎也有些讶异, 不过转眼间就换成热络的笑意。
看二位衣着不凡,身手了得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何炀刚要回答, 突然按着胸口咳了两声, 嘴角渗出殷红的血迹,季霆见状脸色大变,惶急地掏出药瓶, 递到他掌心, 眼神掩饰不住担忧。
目睹这一切的常绍心中有了计较, 面色却丝毫不显,只关切道:没事吧, 再坚持一下,到了城中赶紧找个医馆看看。
不必, 我这毛病寻常大夫看不了。何炀吞下药丸, 随手把瓶子丢回给季霆,转头道:能活几天还要看老天爷的意思, 多谢常绍兄好意。
常绍眯了眯眼, 琥珀色的瞳仁倒映出何炀苍白的脸色,更深层的地方蒙着怀疑的光:年纪轻轻哪能说丧气话,我在城中认识一位名医, 两位随我见一见?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何炀撑着额头, 嘴角勾起一抹笑, 余光瞥了一眼季霆,后者担忧之色稍减。
马车缓缓停在闹市,常绍领着二人走进一家医馆,伙计一见到常绍立马站起身迎了上来,恭敬道:几位看病还是抓药?
郑大夫在不在?我带了个朋友找他看病。
在在,你们跟我来。
何炀神色坦然地跟了进去,看似毫无戒备。
郑大夫指尖搭在他腕上良久,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眼睛看着何炀,话却像是说给站在一旁的常绍听的:
毒已入肺腑,沉疴难愈,老朽也无力回天。
无妨,我早就知晓此事。何炀目光掠过常绍难以置信的脸色,不做停留:季霆,取些诊金给郑大夫。
常绍回过神,两道眉毛依旧拧着,阻拦道:我与郑大夫是旧相识,不用客气。
那多不好意思。何炀站起身,一路走来药力已经起效,他瞥了眼窗外的太阳,提议道:不如去凤鸣楼喝一杯,总觉得与常绍兄特别投缘。
改日吧,现在我这一车货还没安置。常绍先一步跨出医馆,回过身道:下次若是再碰见,定与季兄坐下来好好喝一杯,
好。季霄拱手一礼,做足了场面。
告别常绍,走到四下无人处,季霆终于忍不住开口:哥,那个人是谁?
何炀挑了下眉,轻笑道:我以为你会问是谁要杀我。
谁要杀你?谁送的拜帖?那个人是谁?
季霆脸皱成一团,他早上醒来头疼得要命,刚洗漱完就看见桌上的拜帖,察觉不对立即快马加鞭追了上去,幸亏没出大事。
何炀单手搭在他肩膀上,神情严肃且神秘:你凑近点,我告诉你。
季霆眉头紧锁,侧头靠近几分,只听何炀轻叹一声,嘀咕道:怎么还这么傻。
我饿了,找家酒楼边吃边说。
午时刚过,御膳房的太监排着长队在皇帝寝宫外候着,头顶的太阳灼热刺目,却没人敢出声抱怨。
门口的侍卫面面相觑,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上面吩咐过,皇上养病期间任何人不得以探视为名打扰,其余日常饮食起居一切照旧。
但皇上不命人传膳,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放人进去。
为首的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上前商量道:劳烦大人进去通传一声,许是皇上忙于国事忘了时辰。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犹豫片刻其中一个转身进了寝殿。
不到一会儿,他脸色僵硬地走了出来,摇头道:皇上说今日不用午膳。
这太监嗓音一哽,揣着手不知所措,眼底渐渐浮现焦急之色:不用午膳怎么行我的意思是说季将军有吩咐在先,若是皇上出了什么问题,你我怕是都要受到牵连。
侍卫有些不耐烦,没好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不如,我带人将午膳送进去,季将军追究起来也好有个交待。
侍卫皱起眉,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这些时日何炀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大小事宜都直接请示,可是现在
送进去吧,动作要快。
好,好。
御膳房的一众宫人如蒙大赦,轻手轻脚地踏进寝宫。
褚子瑜正坐在案前批奏折,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不悦地抬起头,声音冷冽:朕说了不用午膳
皇上
为首的太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几步至褚子瑜身前,声泪俱下道:这些日子您受苦了,沈太傅寝食难安,日夜担忧您的处境。
老师他最近身体还好吗?小皇帝睫毛轻颤,动了真感情。
太傅大人年事已高,从牢里出来就大病了一场。太监回头瞥了一眼门外,压低嗓音道:现在形势紧迫,奴才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目的就是替太傅大人传句话。
褚子瑜眉头一紧,指尖轻颤,艰难地问:老师,他说了什么?
季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此番从边关回来,就是要搅弄风云,皇上切不可心软,继续听之任之,否则必遭大祸,届时朝堂不稳,战乱四起,民不聊生。
他小皇帝闭上了眼,喉结上下滚动,嗓音微哑仿佛背负着极大的痛苦:朕不会放过他的。
若皇上心意已决,沈太傅必会尽心筹谋,只是皇城中的内卫军只听令牌调遣
小皇帝睁开眼,眸中沉淀着未知的情绪,没有立即接话。
太监心一横,两手交叠叩首道:皇上可知那季霄现在何处,宫外探子刚传来消息,他出现在城中医馆,身边跟着一个身份成迷的胡人。
那家医馆早在大理寺的监视范围内,很有可能是胡人暗中联络的驿站,这其中利害关系已经令人发指
够了。小皇帝轻叱,眼角浮现猩红,他低头扯下腰间挂着的令牌,指尖轻轻摩挲,半晌,径直扔到地上,如同一道染血的催命符,一旦决定就没有回头路。
太监后面说了什么他完全听不清,眼前仿佛蒙了一层水雾,底下的人神情激动,嘴唇一开一合语速飞快,直到最后叩首起身退出门外,褚子瑜都没反应过来。
他的身体被剧烈的痛苦裹挟,止不住的痉挛颤抖,最后扶着桌角忍不住干呕。
六年前他跪在地上,求父皇饶季霄一命,六年后他坐上皇位,却亲自下令要季霄的命。
可能,这就是躲不开、绕不过的宿命。
那边太监拿到令牌,眼神难掩喜色,他来到宫中一处角门,环顾一圈见四下无人,吹了一声口哨,不一会儿宫门口侍卫模样的男人走来,两人飞快交换几句耳语,之后太监将令牌递了出去。
前后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侍卫出了宫门,太监刚要往回走,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白帕捂住口鼻,没有过多挣扎,太监就失去了意识,两条腿在地上拖出一道印记。
几经辗转令牌送到时,沈太傅正在府中踱步,见到来人一把攥住衣领,神色紧张地问:怎么样?得手了吗?
拿,拿到了。
来人从袖子里掏出令牌,沈太傅眼中的光芒顿时大盛,欲望之火熊熊燃烧。
他一把夺过令牌,银色坚硬的金属质地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沈太傅用力合上手指,哪怕指骨断裂都不能让他松开一分一毫。
这么多年了,终于让我抓住机会,权利可真是个好东西呢。
权利真的会彻头彻尾地改变一个人吗?
沈怡萱大睁着双眼,死死捂住口鼻,甚至不敢泄露一丝微不足道的呼吸声。
她已经有了答案,正因如此,心跳如擂鼓。
先离开这里。
她端着热腾腾的糕点,浑身如坠冰窟。
贴身丫鬟见她魂不守舍,小心翼翼接过手中托盘,问道:小姐,怎么了?糕点不合老爷的心意吗?
不,不是。沈怡萱深吸了一口气,眼底浮现果决之色,她一把攥住丫鬟的手,神色紧张道: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傍晚前回来,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杨家小姐约我赏湖游玩,其他一概不许提。
是。丫鬟怯怯地应了一声,疑惑地看着沈怡萱急匆匆离去的背影。
何炀在酒楼大致跟季霆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略过他的计划不提,只着重挑明了常绍的身份,也就是他在关外交战多年的对手,胡人的小可汗。
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季霆汗毛倒立,像一只炸了毛的狮子,咬牙切齿道:真不明白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何炀但笑不语,刚端起酒杯,却被对面伸出的手打断,季霆按住他的手腕,神情严肃:旧伤复发,不宜饮酒。
恋耽美
我不信你撒谎快穿-林玖肆(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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