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也就不必再去理会什么了,安安定定的理好一切事物,她可以回徐州的茶园,或者…去些什么别地方,总之不想在这样不得好活的浑水里挣扎了。
……
沈郁茹回府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了,府前的白绫随着北风高杨,仿佛什么生气都随之飘荡了。
她一以前从不知什么叫深深庭院,可眼下举目望进去,冬日凋零之景更让四周一片死寂。
雪化了后的地面湿漉漉的,她一步一步踏在那雪水上,全然没了金殿内的从容坚定。
宛若光秃枝丫上只有筋丝相连的枯叶,随着寒风摇摇摆摆,没有归处。
一口凉气深深地吸进喉间,沁得心口都没什么热气了。她就立在这偌大的庭院里,闭目倾听四处嘀嗒的水声,还有风转过了哪个回廊。
“夫人…”兰芷轻唤了一声,不知何时已与景舟一起到了身侧。
沈郁茹抬眼看了他二人,神色中的憔悴再难以隐藏。
“兰芷…将府丁籍册取来,凡籍在府的就都放了吧。”她怔了良久,才缓缓开口。
未等兰芷做声,她忽然想起手中的信来,送到了景舟面前:“给你。”
景舟疑惑地接过:“这是何物?”
“你的调令。”沈郁茹说得有气无力,仿佛以最后的神思在支撑着:“我与杨二公子说了,调你去冀南做通路将军,虽然委屈了些,但今后也能有机会…”
“夫人!”景舟为等她说完,便已经急切地打断,随即又沉下气来,说得笃定:“属下十二岁便入了府,如今已有十年,早已与将军府同生共死,不会走的。”
沈郁茹已经无心争辩,说得温和平淡:“我做不得你的主,只是不想你将来日都平白耗尽了。调令给你了,自己抉择吧。”
她将府内的人安排的妥当,不想让这座府困住了还有一片天地的人。
单论痴情满心,或许应该一辈子守在这里,看着这个家,等着那个不归人。
可沈郁茹自认没有这样的坚心铁志,府里的一草一木都都似沁肤入肺的针刺般,让她想逃入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避开这样没日没夜的疼痛。
“有人吗?”府门响起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沈郁茹回身看时,正见他往里张望,手中托着的木盘上呈着着衣物。
兰芷先行迎了上去:“你找谁。”
那男子看着肃杀的白绫不敢上前,战战兢兢地将木盘送上来:“小的是裳然衣坊的,这是…这是将军府之前定制的衣物。”
静默了片刻,兰芷小心翼翼地回身看了看沈郁茹,见人眼中已然又隐隐地存起了泪水。
“多谢!”兰芷赶忙接了过来,想着别人自家小姐看着旧物睹物思人。
送衣的人刚走,沈郁茹却缓缓抬手抚上了那件银红面料的斗篷,下边还有件黛蓝的长衣。
还记得秋日刚至,傅其章便欢喜地拉着她去了布面店,选了这匹银红的布料,说好做个斗篷冬日穿。
当时还说冬日尚远,两人在量体裁衣时,还说要穿着新衣在元日吃暖锅。可眼下冬日到了,穿衣的人却不在了。
沈郁茹看着这新衣,当时的欢喜与憧憬便又浮上心头,惹得清泪一行。
“能撑起红色的人,都有福气…”她细细地摸过那细致的纹路,忽然觉着自己是撑不起这件斗篷的。
或许自己本就不是有福之人…
……
北藩大营,傅其章已然能看着软枕坐起来,日日内服外敷的良药用着,这会儿身上伤口开始发痒,想必是在愈合了。
他捧着空了的药碗,出神的靠坐着。只这些天,就把有生以来所有发呆的时间都补上了。
时而回想起战场上,殷渌最后的目光;时候又扭转千里,想着沈郁茹是不是日夜不得安眠。
整个人似乎都沉浸在迷雾里一般,不辩方向,也没有过多的活力。
帐门进来的人影,让他回过神来眨了眨干涩地眼睛,投去目光:“小可汗…”
真阳阔步进来,带了些干净清爽气息:“将军想什么呢?”
傅其章不做言语地摇了头,复又垂下目光。
“你与战场上很不一样。”真阳看着好奇,他记得当时这个将军可是满身锐气,怎么现在如此沉静毫不外露锋芒。
傅其章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忽然回想起自己的往日。之前他从来不知消沉为何物,即便是困难迎头而来,他便一拳砸碎。
可现在恐怕再难有鲜衣纵马,疆场一骑绝尘的心了。他想把那些战死魂魄带回他们的故乡去,再也不要有人到这样的血泊里来。
“信还不能送出去吗?”他虽然心思沉重,但是还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多思多虑。
真阳摇头:“不行!过不去。”这几日问过已经问过数次,他随即又一笑:“你真的很在意你的夫人,她一定和你同心同意。”
“是。”提起沈郁茹,傅其章的语气便柔和起来,连神色中都带着一些不可掩藏的温存眷恋。
忽然,帐外匆匆跑进来一命北藩士兵,警惕地往傅其章看了一眼,随后已北藩语同真阳讲了什么。
傅其章只看真阳眉头愈发紧促,似乎十分不解。可毕竟是人家的事情,他虽好奇却不能过问,便垂了目光不看。
可没想到真阳却先开口:“刚才前线士兵跟我说,昭宁侯刚大军撤离,现在边境无人把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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