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伤春悲秋,沈郁茹忽然觉着自己也不能免俗,可再琢磨起来,伤悲的哪里是季节,分明是在这个季节不得见的人。
这样的天气按理来说少有鸟儿出没,可忽然天上却传来了杂乱的鸟鸣,还掺杂着不甚清晰的什么叫声。
在京城出没许久的鹩哥,这会儿也没什么目的,一头扎到了窗前的树上。
“宣平世子,九五至尊!”“宣平世子,九五至尊!”
这鹩哥一开口,沈郁茹一身寒意更盛秋雨,大为所惊地怔了片刻,忙转身推开了门去看。
可响动惊飞了鹩哥,扑棱棱地飞远,只留下了隐没在雨声中的声音。
尚没回过神来的沈郁茹还屏着一口气,天子在位,皇室一脉上是徐姓,一只鹩哥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满目震惊地还盯着鹩哥飞走的方向,疑惑夹杂着不安漫上心头......京城怕是再难安生了。
......
待雨势小了,这只鹩哥飞遍京城,有人甚至看见了几个来回。杨逾玄青长衣立在檐下,一抬眼又见了远处飞过的黑色,神色了然。
檐上还滴着水,他抬手任水滴落在指上,这残留的雨水想必也存不了多长时间了。
一小厮踩着湿漉漉的地快步而来,褐色布衣上深深浅浅地淋湿了了些,近前道:“公子,办好了。”
“就这一只?”杨逾看了看将晴未晴的天,问道。
“是。”小厮回答,随后又道:“占星司那边也知会好了。”
事情安排妥当,杨逾并没再做回复,却听的小厮又道:“靖安将军府来人,请您去一趟。”
许多时间沈郁茹都没有什么事情再来找,这回想必也是因为这只鸟,杨逾犹豫一瞬,道:“知道了。”
沈郁茹见了那只鹩哥后一只提着心,不知道究竟要出什么事情,眼下能处置此事的,也只有杨逾可以联系。
她焦心地等在正厅里,也不清楚这只鸟儿又会飞向何处,是不是会引起京城的狂风暴雨。
良久,终于在门外看见了人影走来,只是一瞬间她没太敢认。之前见过的杨逾,只觉着他是外热内冷,怎么今日却觉着从里到外都冷了下来。虽然并不让人生惧,却总有着隐隐的压迫感。
“见过嫂嫂!”杨逾倒是一如既往地笑出两个酒窝,规矩地行了礼。
沈郁茹抽出神来,长话短说:“劳动你来,是方才见着了一桩怪事。”
小厮上了茶,杨逾正接过茶杯来,心里已经清楚却问得轻巧:“是何怪事?”
“方才院里飞来只鹩,学着人语说了句......”沈郁茹放低了声音:“宣平世子,九五至尊。”
她本以为这件事情足够将人震惊,却不想杨逾轻笑着:“那自会有人去抓住,嫂嫂不用担心。”
只看这反应和神色,她不安的心忽然定了下来,有了几分猜想:“你知道这事儿......是你们......”
杨逾也没打算隐瞒,毕竟后边的事情会将京城闹个底朝天,他收了笑意:“前几日嫂嫂给太子送了消息,我们自然要有所动作。”
前几日送的消息,那便是皇帝拟了传位诏书的事情,沈郁茹这才意识到,想必是太子觉着不能再等,已经着手除去成王一党。
这样的党派之争,她从前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可自从傅其章因此遭了一劫之后,她总是会想着在这些争斗里无辜受累的人。
杨逾看出了她的顾虑,道:“嫂嫂放心,这件事情不会牵连到靖安靖安将军府。”
“那会牵连其他无辜的人么?”沈郁茹问出这句话之后忽然便后悔了,可是她实在难以忘却傅其章在狱中那些日子,更害怕有更多的人会遭受同样的事情。
问题问出后,屋内沉静了会儿,杨逾垂了垂目光:“等抄宣平侯府的时候,嫂嫂可以看看,侯府地下埋了多少金银财宝,姚璟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儿。”
宣平侯府究竟做了多少肮脏的事情,沈郁茹确实不清楚,不过于婉灵被灌药滑胎一事,已经可见一斑。事情已成定局,她也没办法再左右什么,只又向门外看了看:“一只鸟,能行么?”
“这样的伎俩骗不了成王,忽悠姚璟足够了。”杨逾又打趣起来。
沈郁茹忽然回过神:“诶,于信在正临司里,还没有消息吗?”
杨逾放了手中的茶:“没,况且正临司里的事情,不要说我,就是太子也无可奈何。而且....”他顿了一瞬继续道:“而且陛下不太想动昭宁郡主,毕竟他爹还在北境御敌呢。”
听这话是皇帝明知是有蹊跷,可不太想惹姜斓,但成王却故意把矛头引过去,沈郁茹越来?越想不通这背后有何玄机。
既然现在得知了是皇帝有意将波澜按下,那估计再怎么样一时间也奈何不了昭宁郡主,她心中本来微小的火苗复又熄灭,轻叹了一口气。
“秋雨鹩哥”一事很快便传到了皇帝耳朵里,不仅是空口消息,连带着那只被追的精疲力竭、半死不活的鹩哥都带到了皇帝面前。
鹩哥似乎也觉着龙案好落,竟然一扭身子挣脱了小内侍的手,晃悠到了皇帝眼前:“宣平世子,九五至尊。”
本来就气息不畅的皇帝,被耳边这一句话激得一口气没倒上来,猛咳一阵:“给朕,抓住…抓住它!”
这边三五小内侍满大殿里扑鸟儿,那边门外风风火火跑进来一黑衣官服的人,官服看着不太利落,快拖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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