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如豆,在黑暗中画了个亮圈出来。沈郁茹便坐在这样的亮光里,疲惫却难眠。
许是因为许久没有合过眼,身体被耗得厉害,她觉着心口发慌,眼前的事物也不甚清楚。
那身令人神清气爽的浅色长衣,现在却把人衬得脸色发白,似乎一个大活人与旁边的桌子一样没什么生气。
回想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她觉着数月之前的自己绝不会料到,有朝一日会沈府拔剑,要在这样一个大漩涡里拉扯斡旋。
现在所要面对的麻烦,远比刚从徐州来京城的时候大。可是再探内心,却发觉少了份犹豫不前,远比当时要坚定,要有方向。
……
杨府内,杨逾正在房间里点了灯,烛光映在他的眼中,却似没泛什么光出来。
他细细地看着手里的玉貔貅,这枚辟邪的玉貔貅往常总被把玩,现在已经光泽油润。
屋内沉寂,他忽然吸了一口气,抬手将玉貔貅扔进了桌上的木匣子里,随手盖了盖子,就像收了个什么不甚重要的物件儿。
突然,窗外一道黑影闪过,只一瞬屋门便被轻推了个缝。
“谁!”杨逾警惕地起身,慢慢往门口走去。
“二公子。”景舟自门外闪进身来,低声道了一句。
听清了声音,杨逾一惊,急忙大步去关了门:“景舟!你怎么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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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
-完-
第96章 转机
◎姜斓要沈郁茹和离◎
这一夜,京城里十分不安生。先是一辆马车趁着夜色出了城,不过片刻又跟出去了数名黑衣人。
寂静的街道上零散地点着几盏灯笼,远近有些亮光,吹过几阵秋风,不时回响出窸窣声。
殊不知,这样的暗夜过后,将是比黑夜更令人绝望的白日。
不知怎的,沈郁茹今夜格外心慌,即使合了眼睛也总是梦到深渊火海,时时惊醒。
她倚在那张临窗的小榻上,直到天色大亮了都没发觉,只觉着这光亮与黑暗没什么分别。
突然院里多了些兵甲的声音,这两日禁城军一直守着,院里有人来往也不奇怪,可今日的阵仗却分外大。
“奉命查没府宅!”浑厚有力的一声,与禁城军那些土匪似的霸道不同。
查没府宅,这可是要清查收没罪臣的家资,沈郁茹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急忙起身去看。
她一开门,却见了院里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成王徐值。
“惊扰夫人了?”徐值到现在还带着笑意,看着一身清爽。
沈郁茹看到是御前卫来抄家,院里的小厮皆被扭住按住不得动弹。
“殿下这是做什么?”她几乎是硬撑着最后一点精神,尽量使自己看着不太疲惫。
徐值一笑,往前踱了几步,到了离她最近的阶前:“奉陛下命,傅其章谋刺皇嗣、犯上作乱,又狂悖生骄,目无王法,着午时即刻处斩。”
本应是端正传的旨意,可他却说得低声有情,语气中还多了几分刻意挑拨,故意让字字只入沈郁茹的耳朵。
“你胡说!不可能!”沈郁茹瞬时开口,觉着是他在胡诌。
“御前卫都在这儿了,本王如何胡说?”徐值负手,依旧不疾不徐很有耐心。
谋刺皇子、犯上作乱…果然是什么罪名都能往上加。沈郁茹踉跄后退几步,撞在了门上才倚住身形,由心尖传到指尖一阵冰凉的麻意。
午时,午时处斩。她不敢想这件事情,甚至不敢再念一遍傅其章的名字。
或许这应该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一场噩梦,只要醒来就没有事了,恐惧惊慌夹杂在眼神里,最后却只剩了怔正在原地,流着泪。
自见面时,徐值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珍宝一般,若不是这排场,谁也猜不出是来查抄府邸的。
他慢慢上了台阶,看着失神的沈郁茹又笑了笑,缓缓俯身贴近耳边,低声道:“本王特意跟陛下求了个恩典,还你自由之身,不受连坐。”
呼出的热气扑过来,唤回了沈郁茹的一点神思,她突然扯住徐值的领子,悲切愤怒:“是你,是你做局陷害!”
院里的御前卫见着成王被扯住,不禁纷纷亮了兵刃,围上前来。
可这等时候沈郁茹哪里还顾忌这些,她宛若没见到那些铁甲一般,死死地盯住眼前的人。
徐值一抬手,示意身后的人不必过来。他被揪着衣领非但不恼,还特意低了头去凑近:“这话可是错怪本王了,是本王承诺了要给夫人留后路的,今日也算是兑现承诺。”
他说得暧昧,一步一步又把人逼退到门边。
沈郁茹猛地将他推开,环顾府内的场景,心下生悲。初秋的落叶本是美景,可现在确显着凄凉。
她冷笑着,已经是不受控制地流着泪:“南征北战守土安疆的勇将,竟落得如此荒唐的下场。终究是过河拆桥,疑心作祟!”
许多日悬在心里的石头狠狠压下,压得人神智全无,只能是望天痛哭。
徐值轻叹了口气,算是默许她说的算是真的,毕竟傅其章有没有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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