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朝中来人了!”景舟进帐禀报。
二人不约而同往帐外看去,隐约看着了礼部的青袍小官。
每次就算要封赏也是要等回京,现在怎么把礼部搬到了这里。
傅其章因伤未着甲只穿了暗红的外衣,由沈郁茹扶着往帐外去。
大营门口停了数辆装着货物的马车,只这么看也猜不出来意。
“见过镇远将军。”为首的礼部官员迎上来行了礼:“将军还伤着,劳烦您挪动。”
客套完他便挺直腰杆正色道:“传陛下口谕。”
既然是带着圣旨来的,在场人跪身听旨意。
“江北军叛军各将领,就地正法,余部暂由淮安部荀业之统掌。各军后续事宜,由镇远将军便宜行事。钦此!”
“便宜行事”四个字的分量有多大,朝中无人不知。
这话一出,便是先斩后奏也挑不出什么过错。傅其章疑惑,皇帝怎么忽然将这样的大权之于自己手上。
宣过旨,待二人起身,青袍小官转向沈郁茹,笑盈盈地呈上一红缎面的折子:“夫人。”
除此之外,他再没说别的,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红缎面地折子,都是用来嘉奖的。沈郁茹疑惑地向傅其章看了眼,谨慎地取过这本折子,打开来看。
“这是...”她看过后十分诧异,害怕自己看错了又去读一遍:“这是也陛下的旨意?”
小官陪笑:“自然是陛下的旨意,但也不全是。太子想着夫人既然来济宁一趟,便托付些事情。”
竟然是太子的主意,沈郁茹不可思议的往傅其章看了眼,未做言语。
“赏赐都到了,夫人尽快宣了旨意吧。”青袍小官俯身施一礼,与二人作别告退。
当天过了午时,傅其章下令,在江北军前斩了七名叛军将领,引得那些投降士兵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留。
这么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晚上,第二日清晨济宁大营前便搭起了高台,又立了两排大旗,看着是有什么大阵仗。
沈郁茹换了身靛蓝绣金的长衣,是礼部送来的。她平常从未穿过这种扎眼的颜色,现在觉不大适应。
“我怕...”她紧紧地握着傅其章的手,一想到待会儿要面对诸多将士,便觉得心慌意乱。
傅其章一笑:“怕什么?这是陛下的旨意。现在不是你以公谋私,是他们以私谋公。”
虽然伤还没好全,但是为了配这身悦目的长衣,他依旧穿了甲,神采奕奕。
“我怕我忘了那些话怎么说。”沈郁茹紧张,又闭眼去默念。
“好啦,不会忘的。那些话哪一句不是你写的?昨晚又看了许久,没事的。”傅其章与那些军士号施令习惯了,觉不出抓心抓肺的紧张,不过还是耐心安慰。
日头渐高,正是四周明亮的时候。大营前已经列了许多将士,虽说来的都是各队中管事的,不是人人都到,但一眼看去终究是一片铁甲。
沈郁茹便在那些注视中,迎着耀眼的太阳,心中惶恐地一步一步踏上高台。
她觉得自己脊背生热,额头也发汗。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种阵势。
傅其章在高台下,看着人稳稳地走上去,沉稳端庄,心中竟也跟着激动起来。
立在一旁的青袍小官见人站定,扬着声音:“陛下恩德,念诸位劳苦,特命镇远将军夫人亲至济宁,以行嘉赏。”
等待的众将士不解,往常赏赐些钱粮,有时连旨意也听不到,今日怎么镇远将军夫人来做这事儿。
沈郁茹沉了口气,定下神思:“嘉宁诸位、江北义军,赏簪、珠以敬高堂、赠良妻。”
台下众人没想到竟是给家人的赏赐,一时间投去目光。
“江北余部迷途知返,赐锦帕,以盼拭亲者忧思之泪。”她将话说完,侧身从身旁礼官捧着的盘中拈起一支簪子,正要往头上戴,却因紧张手微抖。
傅其章见状大步上来,轻轻拈住了簪子,细心地戴入青丝。从来美女配英雄,二人站在一起,引得台下众人悦目羡煞。
身边站了能让她安定的人,她多了份底气,又将木盘里的帕子叠在手里:“我与诸位亲眷,同簪共衣、同心共守,只盼诸位齐心佑大楚之阔土,以护诸亲之安定。”
话音落,高台下的人或沉默或左右顾盼。他们其中有太多人是因为兵役,才不得不入了行伍。
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在替上司卖命,没想过是护着自己背后的至亲至爱。
随着窃窃私语,傅其章握起沈郁茹的手,道:“本将军必与众将士同在阵前浴血,以护簪衣相连之亲。”
这话中之意,不就是说夫人与众将士亲眷,他同会庇护。
傅其章露出的手腕上,尚能见到血红的痂,台下将士看得一清二楚,犹能记起自家将军那天的伤状。
镇远将军同他们一冲锋陷阵,为着诸多手无寸铁之人的安危。谁都是九死一生,没有多余的生机。
同簪共衣、同心共守,将军夫人也与他们的亲眷一样,都等着前线出生入死的人,不得片刻安心。
至此刻,那些将士也说不出是安心还是热血沸腾,只忽然间觉得自己肩上有了重任,是为着身后太多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
这一招恩威并施被用得淋漓尽致,傅其章先在军前斩了叛军将领,紧接着沈郁茹就对余下人的亲眷嘉赏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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