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其章轻轻地躺在了她身边,又不放心地看了看,确认没有将人吵醒。
窗外漏进来的月色,朦朦胧胧,傅其章毫无睡意。
良久,他缓缓撑起身子,又从高处去看沈郁茹。
近在咫尺熟睡着的面庞,月色落在沈郁茹的眉目间轻柔清冷,他看着忽然心跳快了起来,喉间一动。
保持着这个姿势犹豫再三,借着微微的月色,他俯身想轻轻落下一个吻。
忽然,沈郁茹翻了个身,将脸扭了过去。傅其章与她的额头,不过相差毫厘。
刚刚做好的心理准备,消失殆尽。他没有再吻下去,颇为遗憾却也认了这次错过。
刚经历了一场未尽兴的冒险,傅其章复而轻缓地躺下,长舒了一口气。
……
翌日清晨,阳光晃得眼前白亮,沈郁茹在轻微的开门声中醒来。
她挡了光去看,见着了正要出门的傅其章,这才想到昨天夜里那微微的响动。
不过她没做声,只等人出了门才缓缓起身,又打量了榻边。想着这一次身边睡了人,自己竟没甚察觉。
傅其章与景舟行至府门口,碰见了拎着食盒的兰芷。
“将军。”兰芷行礼。
时间尚早,这个时辰从府里走,想必不是去近处,傅其章随口问:“出去?”
兰芷回道:“是,夫人说之前赵记送来的糕点可口,让再去买些。”
城西确实有些远,傅其章示意景舟去拿食盒,道:“我顺路买了,你去照顾夫人吧!”
兰芷自然是高兴的,城西一来一回颇费时间,现在免得自己跑了,她赶忙行礼道:“多谢将军。”
送给赵记的食盒,就这么交到了傅其章的手上。今日他去城西见禁城军韩兴良,去赵记格外顺路。
许是昨日哭得久了,今天沈郁茹的眼睛有些肿。
她坐在镜前仔细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看着看着暗自叹了一口气。
昨天写得一封信,今天送去了赵记。现在能做的就是等着回信。
“夫人!”兰芷自门外进来,端了碗热粥放在了桌上。
早晨的餐食一向准时,沈郁茹习以为常,又嘱咐道:“你待会儿就去赵记吧。”
兰芷走近替她梳头,道:“方才将军出府的时候,说今日顺路去赵记,带走了食盒。”
“什么?!”沈郁茹激动回身,梳子缠了头发扯得生疼。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惊慌追问:“将军带走了食盒?”
这本是再平常的一件事情,兰芷赶紧收回了手,不明所以道:“是。”
宛若晴天霹雳,一声巨雷炸在沈郁茹的头顶。她眼前黑了一阵,耳朵里嗡嗡作响,手指尖冰凉发麻。
“夫人你怎么了?”兰芷赶紧去扶住她,却发觉人面色煞白,心急问道:“要不要叫郎中来?夫人?”
沈郁茹摆了摆手,在梳妆桌前撑住了头。心里只期盼着傅其章别看到那封信。
可是终究是天不遂人愿的。
军务处的事情,傅其章驾轻就熟处理得很快,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在返程的路上。
他总听沈郁茹说赵记的糕点好吃,如今到了才见识场面的火热,店铺前排队的人着实是不少。
日头爬高,周围明亮灼热,等着买糕点的人却是走了又来,不见少。
傅其章在阴凉处站了一刻钟,终于等着景舟回来了。
他不禁好奇是什么样的糕点,值得被如此追捧,于是就随手去将盖子掀了个缝。
隐约间,他看到盒里边有别的东西。本以为是伙计粗心,不小心落在了什么里边,就打开了盖子。
却不想一封信赫然摆在糕点上。
“这是…”景舟一惊,也看到了那封信。
傅其章未待他说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不要声张,而后眼神警惕地环顾四周,迅速拿出了信。
他避开人群将信抽出信封,只见上边写到“成王殿下有请,沈姑娘明早至城南外落梅园相见。”
成王见沈郁茹!傅其章如雷轰顶,一瞬间胸口闷得上不来气,脑中一片空白。
这些日子以来,他总觉得沈郁茹看着波澜不惊,但似乎深不见底。几番试图去慢慢走入她的心,可是终究好似隔了一层纱。
赐婚、沈郁茹、成王...这几件事连在一起,之前杨逾和张瑞书的话开始在脑海中萦绕。
“不过这赐婚倒是来得蹊跷....”“书文院属成王一派...”
平日雷厉风行、习惯快刀斩乱麻的傅其章,现在却心乱如麻。
沈郁茹是成王的人?那之前种种,是不是都是在骗取自己的信任。
现在身处闹市的他,却分不清周围与自己的心,那个更乱些。
镇远将军府的高墙,将街市的热闹隔绝,房间里安静得能有微微的耳鸣声。
沈郁茹在这异常的安静中,每一刻都是煎熬。她盼着傅其章快些回来,没有发现那封信。可是又害怕他回来,愤怒地质问。
她已经考虑了无数遍,离开将军府后应该如何了。事情败露,这里不会再有她的容身之地,沈府必定是回不去的,不如回□□...想了许多又在后悔为什么不早些坦白。
思量到最后,脑子一片空白,只等着最后的结果。
推门声打破了这份安静,明明那么寻常的声音,现在却如同一声巨响,吓得沈郁茹满眼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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