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延从未比此刻更觉得,他的娇妻是如此之美。
端华昳丽,秀润无双,哪怕将全天下最华美的东西送她,也难衬她今夜的美。
君延微掠薄唇,淡淡笑,蓦地将她打横抱起,只闻小姑娘低叫声,整个人便被他轻柔地放在了软褥之上。
青丝散开,金丝红浪之间,她仰着白皙莹亮如玉瓷的颈子,望着他笑。
“夫君。”她又唤,尾音微微上翘,撩拨心弦。
“阿钰急什么?”
君延笑,转身端起雕着阴阳双喜的白银酒壶,往那合衾玉盏注满,端起,走到她的面前,将其只递给她。
他的眸子溢满神情,目光热切得仿佛藏了簇燎人的火,凝视着她:“合衾之酒,饮下它,你就是我的人了。”
青钰撑手坐起,双手接过那酒,看着他,坚定道:“青钰余生,绝不负君。”
“白头到老。”
“白头偕老。”
二人相视笑,交臂碰头,齐仰头饮尽。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他眸光闪动,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掌心滚烫,如她此刻之心。
溶溶夜色,红烛滴泪,锦绣罗帐落下,盖住了温柔春色。
……
青钰把最后点纸钱烧尽,便站起了身来。
还未转身,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群手拿长刀的官兵从山林里蜂拥冲出,顷刻间便将青钰团团围住,刀尖泛着冰冷的寒光,直直指着她。
青钰平静的眉眼,刹那阴寒至极,她猛地转身,怒视着缓缓走过来的人。
南乡县令高平。
南乡是偏僻之乡,天高皇帝远,加之上头刺史毫无作为,官官相护,此地更是无人管辖。高平本是区区九品芝麻官,是个连京师都不曾去过的庸才,却在此地与当地商贾合作贪污,只手遮天,不知草菅了多少人命。
几日前的幕幕又再次闪烁在青钰的眼前。
南乡频发蝗灾,百姓难以吃饱,官官相护,克扣粮食,君延为此十分不满,心为百姓请命,却被这高平屡次欺辱阻拦,甚至动用了武力,企图恫吓君延,让他罢手。
在那个深夜,君延负伤归来,青钰见他背上刀痕狰狞,直接吓得哭了起来,给他上药时,连手都在抖个不停。
“高平乃颍川高氏族的庶子,沾亲带故,以高氏恐吓我。”君延忽然开口。
清夜幽幽,四方寂静,青钰停下了手,深深地凝望着他的侧脸。
她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水眸的光倒映着片烛火,君延伸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掌心的温热传达到她的手背上。
他回视着她,淡淡道:“阿钰,你可知,两年前我为何会突然离家?”
“夫君说过的,是家束缚太过,夫君不愿受拘束。”
“这只是其。”君延微微笑,气质如既往地清雅矜贵,“其二,便是如今朝的明争暗斗。”
“我父乃是多年老臣,亦是开国有功之臣,但两年前,太子与齐王夺嫡之争惊天动地,朝党争严重,两级分化加剧,各大士族趁机牟利,各怀心机,奸人无恶不作、耀武扬威,忠臣备受迫害,甚至被诬满门。无人为百姓着想分毫。”
“那年,我父亲因被牵连入朝党争,也受到了弹劾,他这些年多韬光养晦,绝无半分弄权之心,惟愿家族无恙,安享晚年。先帝年迈昏聩,受小人谗言,以为我父亲心生反心,便心要杀我父亲,表面上虚与委蛇,实则暗杀机四伏,甚至命人召我入朝为官,以此为筹码要挟父亲。”
“当时我年少纨绔,不知朝争斗,我父亲知我此行必凶多吉少,便让我远走离家,保全自身安危。覆巢之下无完卵,倒不如搏。”
“我便当真逃了,钦差来时,我早已不知去向,先帝看我纨绔,觉得我不成气候,这才暂缓对付父亲,后来齐王太子争斗愈烈,更是无暇顾及。阿钰,这些年我迟迟不归家,为家族安危,二是为你。”
青钰睁大了眼睛,双手握着他的手,无声地安慰他。
君延语气微重,“高氏、王氏,包括淮安侯、清平候、镇国公等方权贵,这些年越发猖獗,阿钰,这两年,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如今高平以性命威胁我,可我不能退让。”
“我旦退让,南乡县的百姓定会活活饿死大半,他们只手遮天,谎报灾情不过易如反掌。如今新帝继位,百废待兴,必会整治朝风气,我若能等到监察御史前来,便能救下这方百姓。”
“大丈夫不能见世间恶事而不为,只委屈你,会受我连累。”
他说到此处,十分疼惜地抚着她的长发,青钰眸底水光闪动,伸手抱紧他的腰肢,把侧脸贴在他的背脊上,坚定道:“夫君,我明白你的坚持,我夫君是个正直善良的人,阿钰定会支持你的。”
两人夜晚无眠。
翌日,高县令却亲自带着衙役闯了进来,见君延不在,便命人疯狂打砸。
君府的下人慌忙冲出来,大喊着:“你们要干什么!住手!”却被人刀刺穿了心脏,无声无息软倒下来。
青钰吓得小脸惨白,却实在不能看着家被人毁了,便扑过去拦在家门口,打着颤道:“你们不能闯进来!这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在整个南乡县,本官就是王法!”高平轻蔑笑,又上下打量着身布衣的青钰,摸着下巴,眸子闪着隐晦的光,“早就听王妈妈提了你,今日见,果真是长得水嫩。想不到君延这小子,还能娶个这么美貌的娇妻,不如跟着本官如何?本官定让你锦衣玉食的,好生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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