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离他还那么远,如同隔着生和死的距离。
那一刻,宋凌霜心中升起无以名状的恐惧。那恐惧铺天盖地而来,即将将他吞噬。
宋凌霜,你是不是又要将他害死了!
下一刻,长孙珏没能躲开,宋凌霜害怕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谢桐狠辣的剑风在谢依兰挡在长孙珏身前的那一瞬消失得无隐无踪。
宋凌霜终于赶到了长孙珏身边。他搂着他将他扶起,呼出一口浊气,望着前方女子的背影,光是感激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你的手……”
看到长孙珏担忧的目光,宋凌霜才发现刚才放弃缠斗时被妖兽在手臂上抓下一大道伤口,正汩汩淌血。之前没有感觉,现在不光手臂,连背上也火辣辣的,怕是一道中了招。
他给了长孙珏一个安慰的笑,“别怕,不疼。”
因为灵力收得太急,谢桐捂着胸吐出一口污血。
“兰儿,你!”谢桐缓过气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对谢依兰道,“你忘了他是如何让你成为整个仙门的笑柄的吗?”
谢依兰望着谢桐,坚毅的眼神中亦有苦涩,“难道父亲你此刻大动干戈,只是想为女儿讨回公道吗?”
她挡在长孙珏身前,质问面前的男人。
谢桐被她问得一时语塞。
谢依兰神色痛苦,又问了一次,“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她之前问他的问题,他并没有回答,可那时他脸上的神色,已经让她猜到了答案。
谢桐看着她,仿佛在思考。
片刻的犹豫之后,他再一次不答反问,“兰儿,如今这世间,你觉得好吗?”
谢依兰望着自己的父亲,面上显露出迷茫。
从记事到现在,她觉得这个人从未与自己亲近过。他供她吃穿,教她学问术法,对自己没有半点不好。然而他从来不会想要知道她的想法。可此刻他的眼神是那样认真,似乎是真的在询问她的意见。
只是这个问题太难,她一时间不知从何答起。
谢桐接着道,“你生活在桃花岭,从小到大,无论你多优秀还是要备受争议,只因为你是女儿身,只因为你不是宗主的女儿。
“你也与为父一同接济过从清州逃到西岐的难民,他们饱受华氏欺压,只因为他们是无法修行结丹的凡人。
“你还见过筋骨上佳天赋过人的外门弟子。他无论多努力也无法获得长老的应允去修行上乘的内门术法,只因为他们不姓谢。”
他停下来,再次对她发出询问,“这样的世间,你觉得公平吗?”
谢依兰望着他,“我……”
谢桐:“如果你现在让开,我们就有机会让这个世界变得好一点。”
宋凌霜在一旁听着,怒从心中起,“放你爷爷的狗屁!豺狼野心非要套一层心怀天下的皮,有意思吗?”
谢桐斜眼望过去,冷冷道,“世家子弟,生来便应有尽有,有什么资格大放厥词!”
这回轮到宋凌霜笑了,几分无奈几分轻蔑,“应有尽有……你只看到世家子弟的风光,你可看到他们身上的千斤重担和背后付出的努力?”
“三岁习文,五岁习武,七岁若还没有开始修行那就已是荒废光阴。只要不拔尖就是废物,稍有行差踏错就是有辱家门!你在暗卫里受的罪自然不少,但你不会真以为出身正统就不用受人挟制遭人白眼吧!”
宋凌霜此刻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华晨。
“你看他锦衣玉食,又怎知他吃过什么样的苦,受过什么样的罪?”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长孙珏,“千乘之王,百室之君,亦非生而有之。你看他风光无限,你又怎知他不是在你吃饭睡觉的时候一招一式练就的一身本领?”
“天下不公之事,无论是谁,遇到的都不会少。你这人怎么就总挑那些不好的看?你难道就不曾受到过一点善意?
“你道世人皆负你。但故去的谢夫人与你相濡以沫,为你生儿育女,可曾负过你?
“谢贵妃为你甘愿潜伏皇城甚至牺牲自己。就连我师父,直到死都没有告诉我当年在万鬼崖的人是你。因为他哪怕不愿见你,心底却还是相信你,生怕我恨错了人!他们,可曾负你?”
他对谢桐有说不尽的恨意,可此时他忽然觉得他可怜。
谢桐被宋凌霜说到了痛处,神色微变。似是要驱散心中的愧疚,他对着谢依兰冷喝一声,“让开!”
谢依兰面露哀求之色,却不曾移动一步。
“让开!”
“父亲……”谢依兰喃喃恳求,可忽然她神色一变,目光投向谢桐身后大叫一声,“叔父!”
谢桐随着她的目光回头,只见几只暗化的鬼鸦从空中扑向一边落单的谢枫。
鬼鸦来势凶猛,谢枫久疾孱弱。任谁看,谢枫都必死无疑。
然而下一个瞬间,谢桐却出现在了谢枫身前。他手中的长剑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淡紫色的灵光中,那几只妖兽刹那间化为斎粉!
与此同时,其它的妖兽在莫名力量的震慑下停止攻击,腾至高空盘旋观望,仿佛被一层肉眼看不见的屏障隔绝开来。
密密麻麻的妖兽下方,桃花岭上刚才还在厮杀的人们都停止了动作陷入沉默。
所有人的震惊不仅仅是因为谢桐使用了瞬移术,还因为他长剑之中爆发出来的巨大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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