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顾眠凉,又看了看殷岭西,单薄的身影显得格外无助,“我不是他,我真的不是他,我是云浮……”
少年眼圈微红,呆滞的眼中头一次注入了这么强烈的反抗色彩,情绪甚至近乎尖锐,“义父,我不是他。”
“我、我怎么会是他呢,我生在妖族,长在妖族,我不是他,你看看我义父,我真的不是他……”
少年一步步后退,终于退到了冰棺前,他下意识颤了一下,忽的想起什么似的,他费劲的将那冰棺推开一半,指着里面那张清冷如仙的脸。
“你看,他……”少年语无伦次,焦急的结结巴巴说不清楚,他指着棺材里的那张脸,又指了指自己丑陋的右脸。
从胸腔里拧巴出来的焦躁和绝望,声音断断续续的,轻极了,挤压出来无声却刺耳的哽咽,“你看啊顾眠凉,看、不一样的……”
像一个无法证明自己没偷东西的小孩。
只能含着泪,在一声声逼问中,固执重复的说那一句无助的话。
顾眠凉满眼痛色:“阿拂……”
“……”
少年缓缓抬眸。
濒临崩溃的精神被这一声‘阿拂’生生逼到了悬崖边,他不知道这个‘拂’到底是哪个字。
他目光转向旁边的殷岭西,稍亮了一下,忙不迭道:“我们在桃林见过的,我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我叫云浮,你快告诉他,我不是剑尊,我是云浮……”
殷岭西不忍的偏过头去。
少年不吭声了。
身后的两尾翎羽华丽却黯淡,静静的拖在地上,偶尔会动弹一下。
都没有一个人听他说话。
没有人相信他。
少年像是陷入了某种魔怔,他摇着头往后退,嘴里呢喃不清,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前方是一具棺椁,身后的万丈悬崖。
细碎的石子顺着悬崖边滚落下去,下方是阴森晦暗的雾气。
顾眠凉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与殷岭西交换了个眼神。后者浑身紧绷起来,时刻盯着少年的动作。
顾眠凉安抚道:“阿拂,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好吗,我会让你想起来的……你先过来,不要再往后了……”
他慢慢的往前,少年似乎是被安抚住了,不再动弹。
可在两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少年却疲惫的闭上了眼,放松的向后一仰,红衣烈烈,如折翅之鸟,从云端坠下。
隐约听见一声不真切的嘶吼:
“云浮”
少年的意识被泥沼裹挟着,沉沉的拉入黑暗中。
……
竹屋内。
床上躺着一个瘦削的少年。
【阿软叹气:主人,睡够了吗?】
距离上次他落崖已经过了数日,妖皇宫的医官来了无数趟,得出的结论始终都只有一个:赤君殿下身体好转,但不愿醒来。
【拂知慵懒:差不多了,我在这个身体里待了三百多年,时间太久了,越来越难受。】
【阿软心疼:主人加油,我们快些去找下一个碎片。】
【拂知:……舍不得美人,你看,他之前哭的多好看】
【阿软:……哦。】
【拂知:哎,犟了这么久,该给些甜的了,我再舒服一段时间。】
……
顾眠凉端着药进来,坐在床边,正准备向往常一般喂药,低下头却冷不丁望进了一双毫无情绪的凤眸。
他心中一紧,顿时将药放在一边,手在少年眼前晃了晃,轻声:“醒了?”
少年眼珠微微一转,开口说了的第一句话,神色淡淡的:“……我是云浮。”
平静的不像话。
几乎是瞬间,顾眠凉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同比之前的呆滞,现在更倾向于正常人的反应。
顾眠凉顺从道:“嗯,你是云浮。”
“……”
少年闭了闭眼,半晌,“我不想看见你。”
顾眠凉微顿,温声道:“好,先将药喝了。”
少年偏头道:“我自己喝。”
这是一种无声拒绝的姿势。
顾眠凉抿唇,还是妥协了,手背碰了碰药碗,确定温度正好,“不要等药凉了。”
语罢,见少年仍旧没有反应,他只好转身离开,轻轻关上了门。
他走后不久,少年就慢慢的坐了起来,目光落在那碗药上,眸中哪还有半分冷静,只有漆黑不见底的抑郁和疯意。
他也游魂一样,端着这碗药,慢吞吞走到房间角落里的盆栽边上,纤长苍白的手指一翻,棕黑色的药汁就渗进了泥土里,半点痕迹没有留下。
指尖沾了些药汁,少年看了半晌,小声呢喃:“好脏哦……”
于是他在自己衣服上擦了一下,抹干净之后闻了闻自己的手指,眼中极快的划过一抹恶心的情绪。
他将碗放在桌子上,赤脚走到门边,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隔着门缝,他小声的说了一句:“……想洗澡。”
说完,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见,他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了桌边等着。
过了片刻,顾眠凉进来,熟练的将洗澡水准备好,蹲在少年面前,柔声道:“要我帮忙吗?”
少年也不看他,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
顾眠凉微微一顿,随即笑了笑,“好,我在外面等你,洗好了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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