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苏尚 作者:笑对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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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夜。

    却一反常态地热闹。

    黑幕上依旧只有点点星光，再加上一只朦朦胧胧发着光、圆润而丰满的月亮。可是地上那座灯光璀璨哥特式建筑物将一切静谧都破坏了。

    金碧辉煌的礼堂，高贵典雅的舞曲，来来往往的华服，觥筹交错的私语……

    八月六日。柳涟漪的生日。而凑巧的，这天也正是幸村家最小的孩子，幸村介的生日。

    同属神奈川商界的大亨，因为所发展的方向不一样，合作关系远大于竞争。再加上两家家主的关系一向良好，所以这一年就商量着为两个孩子同时把生日会给办了。

    “啊……你们本家不是一向看不起你么？”苏尚自始至终都一个人趴在天台上，耳朵靠着手机，显得有些困倦。

    柳涟漪无奈的娃娃音从那边传来：“还不是因为山田家的事情。本家的人是想借机让山田家看清楚自己的盟友很多，不是好欺负的，让他们家不要把歪脑筋动到柳家的产业上。”

    “天哪，涟漪啊，我同情你。”连生日都不得不被利用，大小姐真的不好当，“话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了？”

    她一直不明白柳涟漪非要她过来是出于什么原因。苏尚不习惯这种虚伪而又极富功利的社交活动，再加上生日礼物她早就送给她过了。

    “你晚饭还没吃呢。再等等，等舞会开始我就解放了。到时候请你去逛神奈川的夜集市。”柳涟漪压低了声音，“我的生日总要让我自己也做主一会吧。不说了，祖父来了。”

    随后就立刻挂了电话。

    苏尚把手机放进牛仔裤袋里，然后对着灯火通明的夜景发呆。

    好想睡觉。她打了个哈欠。

    这几天的训练强度加大了，连带着她的工作量也变多了。全国大赛还有五天就开赛，大家的热情空前高涨，浑身上下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可是她却被累得半死。

    今天下午睡了四个小时，然后被柳涟漪一个电话催到了神奈川。早知道这么无聊，她就是以头抢地把自己弄昏过去也要赖在家里。

    让她无语的是，朋香跟着一家人去大阪旅游到现在没回来，樱乃要上声乐课所以忙得很。就连大学毕业后就没出家门干活过的菜菜子最近也兴冲冲地往外跑。

    她苏尚反而成了最闲的一个，于是本没有反驳柳涟漪要求的底气。

    夜风呼呼地吹，相比较白日焦灼的温度，它让人全身舒爽。

    “啊……果然还是先睡一觉好了。”苏尚退后两步，然后仰躺在水泥地上，闭上眼睛。

    下一秒又迅速张开，深紫色的双瞳里满是恼火。

    “啊啊啊，你够了啊，明明人在美国干嘛还老是在我面前晃悠！”苏尚在空气中挥舞着双臂，似乎是想把什么东西搅碎。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那家伙离开日本以后，这种病态的症状就一直伴随着她。

    只要一闭眼，如果不能立刻睡着，就会看见那家伙放大的脸。

    单单这样也就算了。

    可每一次看见那家伙的时候，他的表情都是不一样的。而且竟然还会说话。真实的好像他就在眼前一样，总能有一瞬间迷糊了她的意识。

    所以，最近即使被累得半死她也没有发出一声抱怨。

    “至少比看见那家伙好……”苏尚直直地盯着天上那颗万年不变的北极星，呢喃着。

    “那家伙？”

    慵懒的尾音微微上扬，迹部景吾的声音忽然在空地里响起。苏尚无动于衷地躺在地上——她早就听到他的脚步声了。

    “大爷今天穿得很华丽。”她在来之前看到过一身灰色银边小西服的迹部景吾。说实话，确实很帅。

    “哼，那是当然的。”迹部景吾走过来居高临下地冲她勾了勾嘴角，“怎么，你也知道自己穿得见不得人，所以躲在这里不出去？”

    “我不喜欢那种氛围。”苏尚直言不讳，“虚伪。麻烦。没有自由。”包括那种看起来美丽动人，实际上一点也不舒服的晚礼服。苏尚觉得它作为衣服本没有存在的意义。

    “这就是上流社会。”迹部景吾的眼睛闪了闪，瞥开目光，转移话题，“你刚刚说的那家伙，不会是越前龙马那个小子吧？”

    嘴角一抽，苏尚从地上坐了起来，答非所问：“迹部大爷你喜欢柳涟漪，对吧？”

    “你不要逃避话题。”

    “这句话我转送给你。”

    苏尚抬起头，毫不避讳地直视迹部景吾那双灰紫色的双眼。两人相对无言良久，天台静寂得只听到夜风坚持不懈地呼声。

    “本大爷从来不回避自己的感情。”迹部景吾抄着双臂，修长的食指点了点眼角的泪痣，“因为这很不华丽。”

    “啊……是啊，迹部大爷最华丽了。”苏尚收回目光，懒懒地拖长音节应道，“可是涟漪不喜欢你哦。”

    迹部景吾挑了挑眉梢，没有说话。

    “涟漪喜欢柳莲二很久了，你要是想一脚恐怕很难。”苏尚歪了歪脑袋，“不失落么？”

    “本大爷会干那种横刀夺爱的不华丽的事情么？啊恩？”迹部景吾不屑地回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

    “也不一定是横刀夺爱啊，柳莲二到现在也没有什么表示。”苏尚盘起双腿，然后托着下巴，“大爷你还是有机会的。”

    “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迹部景吾有些无语。

    “中立。”苏尚贼兮兮地笑了，“我只不过是怕某些人搞不清楚亲情和爱情之间的区别。”

    “苏尚，柳涟漪比你大。”言外之意就是，她如果搞不清楚，你就更别想看清了。

    哪知道苏尚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嗯，你说得没错。我才只有十二岁而已。我搞不清楚什么才叫真正的爱情。但是中国有句话叫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知道不？”

    “当局者迷……”迹部景吾眯了眯眼睛，“所以，别人的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自己的事情却弄得像极其不华丽的浆糊。”

    “你是在说我么？”苏尚耷拉下半截眼皮，“什么意思？”

    “苏尚，你刚刚很不华丽地回避了我的问题。”迹部景吾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嗯？‘那家伙’是指越前龙马么？”

    “……”苏尚白了他一眼，“这个问题有什么值得探究的意义么？”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神疾病，它的病理是病患对某个异产生了爱情，却由于内心的怯懦与不得意，积郁渐渐在脑海中形成幻觉。这种幻觉极其真实而又危险，因为病入膏肓的人常常把它门当真。”迹部景吾不紧不慢从容地说着，“而这种神疾病的学名，叫相思。”

    苏尚心一慌，发出一声莫名其妙地干笑：“啊哈？！”

    迹部景吾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越前龙马去美国已经两个多礼拜了。而你刚刚却说自己总是见到他。知不知道中文里有个成语，叫‘相思成疾’。”

    心脏碰地一下落了地。然后再也没有跳起来过。

    苏尚愣愣地看着这个在黑夜里仍旧散发着绝对的君王气场的男人，失去了所有感知力。

    “嘀嘀嘀。”迹部景吾接起手机，然后神色一凛，不由分说地把愣在一边的苏尚拽起来。忽然被大力拉走的少女立刻将那四个字抛到脑后，冲着他嚷嚷：

    “啊啊啊，怎么了——你要带我去哪？！”

    “下面发生了枪战。”迹部景吾冷冷的一句话，彻底堵住了苏尚的嘴。后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然后主动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没想到迹部景吾并不是把她拽去礼堂，而是将她扔给自家司机，丢下一句“呆在车里别出来”然后扬长而去。

    “这是被保护了？”苏尚头痛地倒在椅背上，乖乖听了他的话。她知道要是自己冲过去也只能是添乱。

    可是心里还是不免担心起来。枪战……不知道柳涟漪会不会有事。

    “不好意思，司机叔叔，你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尚把头往前凑了凑，礼貌地问道。

    “不知道，不过我听见了两下枪声。吓得我把打火机都丢开了——当时我正在抽烟。”司机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这位小姐你没被吓着吧？”

    “没有。枪声？”苏尚奇怪地皱起了眉头，“我没听到啊。”以她的耳力，没听到似乎不太正常。

    “呵呵，迹部家所有的雇员都是经过专业的军事训练的。因为我们要时刻提高警惕，以防有人对主人不利。像那种戴了低档消音器的枪声，一般人听不见，可对于我们却是小菜一碟。”司机耐心地解释着，语气里洋溢着淡淡的优越感。

    苏尚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角，点头：“那，有没有人受伤？”

    “这个就真的不知道了。”司机无奈地冲她耸耸肩，“里面的人顿时乱作一团，尖叫声、撞击声……啧啧，我是个司机，不然早就像阿金他们一样冲进去了。”

    “阿金？”苏尚眨巴了一下眼睛，“是警卫么？”

    “啊，是吧。”司机戴正了帽子，忽然正色道，“老爷他们出来了。”

    咔哒……

    深紫色的眼神微动，苏尚有些不安：“那个，我要下车么？”

    “啊？啊……不用，少爷交代你要好好呆在这里的。”司机出了驾驶舱，似乎是准备去迎接自家的主人。

    苏尚偷偷地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然后按了几个键。窗外的司机忽然把脑袋弹了进来，眼神紧张：“你在干什么？”

    苏尚一慌，手机从手中滑落，直接落入了座位底下最深处。她恢复了无辜的表情：“啊？我在给我妈妈打电话啊——啊啊啊，都是你，现在我的手机要怎么办？！”

    “给你妈妈打电话？那你慌什么？”司机一反刚刚和蔼可亲的态度，语气恶劣，“该死的，你给我出来！”

    “叔叔你怎么了——啊！”苏尚被他鲁地从座位上拉了出来，发出一声惨叫。

    “不许动！”冰冷而又坚硬的金属质感抵在她的太阳上。苏尚倒抽一口冷气。

    那声奇怪的响动果然，是枪！

    肩膀被狠狠地捏紧，她被迫往前走着。然后，她看见了许许多多的黑衣人，用相同的姿势围着中间那个浑身绑满炸药的男人。

    “别动！要么大家一起完蛋！”那男人怒目圆瞪，吼得声嘶力竭。

    “把他放出来，不然这个小姑娘就没命了！”司机的声音也变得尖锐。苏尚的耳子生疼，她不由地闭上了眼睛。

    “尚！！！”她听见了柳涟漪的惊呼。这状态听起来像是没事。苏尚安下了心。

    “嗯？柳家大小姐也认识这个小姑娘啊，看来你的利用价值还蛮高的。”司机笑得毫不得意，“真是因祸得福啊。迹部家大少爷和柳家大小姐同时认识的丫头，嗯……你的命值多少钱呢？”

    “阿深？！你——”护在迹部家周围的警卫纷纷发出不解而又愤怒的惊呼。

    “阿深？那个傻子的尸体应该已经被狼狗啃得差不多了吧？哈哈哈……”司机变态地笑着。苏尚睁开双眼，看见不少人都红了眼睛。

    气红的。

    “黄眼你这家伙到现在才出现！”浑身绑着炸药的男人愤愤不平地往前走着，周围的警卫仍旧拿枪指着他却不敢拦。

    “先上车，没用。”司机冷冷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又绽开一个礼貌的笑脸，却是狰狞无比，“我再和各位家主做个交易。”

    浑身炸药的男人开了两枪，却只伤到了柳家家主的胳膊。原本暗杀幸村家主和柳家家主的计划落空，名叫黄眼的男人很不甘心就这么逃掉。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暴熊雇佣兵团的副团长黄眼。有人聘请我们来暗杀柳家主和幸村家主。不过很显然，我们的新手经验不足，失败了。”黄眼说得很悠哉，似乎是有成竹，“这意味着，我们没钱挣。不过现在好了，相信这个小丫头对你们来讲很重要，值不少钱吧？让我看看……大概一千万？”

    “啧……一千万？”苏尚低低地咕哝了一句。

    “一千万美元。”黄眼补充道。

    苏尚诧异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咧开嘴无声地傻笑——原来她值这么多钱啊，真是开心。

    黄眼自然是看不见她的表情的，看到她表情的人全以为她吓傻了。

    迹部景吾握住柳涟漪不断颤抖的手——柳家的人全部跟着柳家家主去了医院，只剩下一个在慌乱中要去找苏尚的柳涟漪。

    柳涟漪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往他身边凑了凑。幸村介左边拉着自家哥哥，右边拉着仁王雅致，脸上满是焦急。

    “哥哥，怎么办，苏苏她被坏人——”

    “嘘！”幸村介连忙捂住他的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哦哟哟，你这小丫头本事不小嘛，连幸村家的小少爷都认识你？”苏尚敛去嘴角上的笑，面无表情。

    “看来你的身价又要涨了，我看看，柳家家主不在？那这样吧，幸村家和迹部家各给我一千万好了。现金，拒绝支票！我给你们一个小时，不然，不要说这丫头没命。车子里的一箱炸弹足以让你们所有人都灰飞烟灭。”黄眼看了看那群无动于衷身着华服的人，有些不解，“怎么，都不动？！”

    迹部景吾看了一眼自家父亲，后者正一脸冰冷使劲握着手中的电话。心下一慌，祖父果然不同意么。

    幸村市看了看大伯父，后者正思量着什么。他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样的决定，虽然大伯父一向很疼爱介，但是苏尚对于幸村家来讲是否有利可图，才是幸村家主做出决定的最重要的因素。

    一直站在幸村市旁边的真田弦一郎搀着自家祖父，眼神里透出的担忧不言而喻。

    没有谁会希望自己认识的人就这么无辜地枉死。

    仁王雅致看了看快要哭喊出来的幸村介，心里也是一片黯然。幸好切原赤也那小子不在，否则一定会……崩溃。

    苏尚于立海大，大多数情况下只是对手学校的经理。可是于切原赤也的意义不同。她是除了立海大三巨头之外，唯一一个完胜自己的人。再加上柳涟漪的事情，切原赤也一直都被苏尚压着打。虽然，他那时候的确是欠揍。

    总之，切原赤也对苏尚的感觉很微妙。但是仁王雅致、幸村市还有真田弦一郎都可以肯定，要是看见苏尚被这样挟持——那个笨蛋赤也一定会怒火朝天，说不定会瞬间转化为恶魔赤也。

    正当众人处于对峙状态的时候，忽然有人喷笑了。

    “哈哈哈……”

    众人惊恐地看着那个不顾头顶上的枪笑弯了腰的女生，面面相觑。

    “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车子里的另一个男人忽然仓皇冲了出来：“黄眼！有女鬼有女鬼——”

    他已经摘掉了所有的炸药。

    “啊哈哈哈哈……”所有人的耳朵轰隆隆作响，似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不顾一切地要冲破耳膜钻进脑袋里。

    “别笑了！”黄眼惊恐地拿枪指着她，手指发抖，然后一不小心连扣扳机。

    “咔哒咔哒咔哒！”

    笑声戛然而止，一切都恢复寂静。

    恐惧，却从心底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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