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简单？”李明扬似乎感到有些意外，口中追问了一句。

    “那些领导认为会有多复杂？”梁晨以略带自嘲地语气说道：“我不是包青天，也非海瑞。我只是区区一副处级的县政法委书记，有些东西，在没得到更高上级的指示之前，我不会去深究，也不敢去深究。所以，就目前的形势来说，我只要求首恶必须伏法，这是在我职权范围之内我的最底限！”

    “我一直以为，一身是胆，嫉恶如仇的梁书记此次会拍案而起，宁折不弯，誓要将案情查个水落石出，哪怕背负再多的压力，遭遇再多的困难，也不会动摇其对党对人民赤诚的决心！”李明扬以调侃地语气说道。

    “每个时代的人，都有着各自的时代特征。或者说是有着不同的信仰。革命战争年代，那些先烈们面对酷刑折磨，面对死亡威胁，却依然能保持大无畏的精神，而在咱们这个时代，别说老虎凳辣椒水，恐怕一顿拳脚就什么招了！”对于李李明扬的调侃，梁晨也不生气，反而笑笑说道：“一心为党为民，天下为公的人民公仆在六七十年代也层出不群，但在咱们这个时代，当领导的有一个算一个，恐怕本着良心做事都困难！把党性，群众利益挂在嘴边儿的，在电视上慷慨激昂，道貌岸然的，实际本身是什么货色，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要忘了，你现在也属于‘领导’这一块的！”对梁晨的话，李明扬不置可否地一笑，口中提醒道：“别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你也应该透露下，那些领导的底限又是什么？”目光凝向对方，梁晨挑了挑眉毛问了一句。

    “齐学归死不死，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李明扬淡淡地回答道：“只是，齐学归手上掌握一些东西。比如账册，似乎还有几张光盘……！”

    “这个不是问题！”梁晨面无表情地回道：“相关证据都掌握在公安局的手中，我可以保证这两样东西不会泄露给第三方，不过我想问问，你是为谁当说客而来，你的这些话，是否全都是李书记的意思！”

    李明扬闻言笑笑，目光向厨房望了一眼，然后轻声道：“我不妨实话对你说，这次回辽阳，我并未将这件事向二叔汇报。我说的这些，完全是家里的意思！”

    “那李书记是什么意思？”梁晨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我二叔吗，身为省委书记日理万机，些许小事还不需要麻烦他！”李明扬轻描淡写地回答道。而就在这时，黄小雅端着最后一盘菜走进了餐厅，然后向客厅的两人喊了句：“菜都好了，可以开饭了！”

    “走吧，边吃边聊！”李明扬站起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梁晨也不矫情，当先走进餐厅落座。

    梁晨与李明扬对面而坐，黄小雅自然是坐在了男友的身边。脸上笑靥如花，黄小雅向梁晨热情地道：“梁书记，不要客气，多吃菜。我的厨艺一般，你将就着用吧！”

    梁晨举筷吃了两口菜，觉得这几道小菜做的也算可口，笑赞了两句，然后和李明扬碰了碰杯。人生的事情往往难以预料，在他往日与李明扬剑拔弩张之时，从未想过两人有一天会像老友一般面对面做着喝酒。也许正应了那句话，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黄小雅是一个开朗直爽的女孩，也倒了小二两酒举杯助兴。酒是最能沟通人们相互之间感情的东西，喝的越多，就越容易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一顿饭的功夫，黄小雅对梁晨的称呼就从‘梁书记’变成了‘梁晨’，而到了酒足饭饱，接近曲终人散的时候，‘梁晨’又变成了‘小梁子’！

    一顿午饭吃的相当融洽，将带着几分酒意的梁晨送下楼，目送着其坐车离开之后，黄小雅与李明扬返回了家，双双躺倒在沙发上。

    “他怎么说？”黄小雅舒服地将头枕在李明扬的胸口上，脸颊透着几分酡红，以近乎呢喃地语气问道。

    “算是同意了！以我对他的了解，问题不大！”李明扬一手搂着女友，低头看着女友酒醉后的美态，不免有些心动，凑过唇去在对方红唇上啵了一口。

    “要不是怕爷爷生气，我才懒得管他的死活！”黄小雅脸上露出恼火地神情。然后想到什么，又转为柔情款款，美眸凝向男友柔声道：“明扬，这次谢谢你了！”

    “咱们之间，还谈什么谢啊！再说，齐学归的案子真要追查起来，牵连实在太广。为了所谓地稳定与和谐，上边是肯定会压下来的！如果梁晨一力坚持彻查到底，先不说那已超出他的职权范围之外，就算是他有调查的权力，最后也必定碰的头破血流！”李明扬把弄着女友柔软的小手，以懒懒地语气说道。女友口中的‘他’，指的是农业银行辽阳分行行长黄子兴，黄光良上将的最小儿子，也是女友的小叔！

    在齐学归的账册及光盘中，都留下了这位黄行长的名字和身影，而根据这位黄行长自己透露，在以往的四年之中，曾三次违规发放贷款给齐学归，共计七百万元。齐学归案发后，这位黄行长委托女友向他求助。而除了女友这方面的原因，本系的一些官员竟也找上了他，在父亲的暗示下他才发现，这件案子盘枝错节，利益纠葛复杂至极，本系官员也有不少牵连其中。

    两方面原因加在一起，才有了他今天找梁晨过来吃饭喝酒，以及开饭前的那番话。梁晨的态度让他心里有了数，说实话，他还真担心这家伙倔劲上来，不管不顾地一门心思想把事情捅破天去！以往的几次事件证明，这家伙确实有着让人无法小觑的凶猛干劲儿！

    “真不用谢吗？人家原打算奖励你的！”黄小雅故意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那就只好算了！”

    “我反悔了行不行！我现在就要奖励！”李明扬如狼似虎地将女友扑在了身下，一双手开始解去女友的家居服。

    “老样子啊，只许看，不许碰，要不，要不人家就不理你……啊！”黄小雅娇吟一声，却是被男友张口咬住了酥胸上的红樱桃。

    梁晨双手抱着肩，坐在车里闭目养神。从李明扬家中出来，已经快下午两点了，想起叶青莹的要求，他直接让专职司机兰剑大叔开车将他载回辽阳，这样的话，还赶得及陪叶青莹的两个舅舅吃晚饭。

    对于李明扬饭前的一番话，他想了很多。李明扬虽是没言明为谁做说客，但梁晨却知道，若不是有根本利益关系，李明扬根本无须主动放下架子请他吃饭，更不会直言问他最终底限是什么！

    历经一年多的是非与波折，现在的他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官场菜鸟了。官场的规则，官场的黑暗一面，他多少都有大致的了解。齐学归的案子若是查下去，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那就是惊天大案。但是，谁有胆力，谁又有这个能力查下去？

    李明扬直言说明没有和李书记通气，那么他此行回辽阳，有没有必要借机会向李书记汇报一下呢？如果他这么做了，李明扬会有什么反应？李书记又会有什么样的态度？仔细审度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梁晨干脆打消了这个念头。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外人，而李明扬，那是李书记的亲侄子，他这么做的最后结果，很可能是枉为小人……！

    正如自己说过的，自己即不是包公也不是海瑞，有些事是管也管不了的。账册光盘等证据，依照程序上交给市纪委，怎么处理是上边的事情，而他，则只要齐学归及从犯认罪伏法！

    下午四点一刻，梁晨的车子驶进了辽阳市区。梁晨先给叶青莹打了电话，得知对方与紫菁，王菲菡及两个舅舅一起正在家中。

    在莲花小区叶家，叶青莹的两个舅舅王磐石，王劲松兄弟正与王菲菡说着话。两人这次赶到辽阳，是为了成年度新片风雨江湖的关键拍摄工作，并运用当地影视媒体地影响力，召开发布会为新片造势。

    在得知外甥女青莹的男朋友已升任县政法委书记时，王磐石王劲松兄弟惊讶地合不拢嘴，王磐石地二女儿王萱则用嫉妒地目光望着表妹叶青莹，距离上次见面也就半年的功夫，那位传说是林总裁私生子的男人竟然升任副县级领导了。表妹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在梁晨赶到之后，立刻受到了王劲松王磐石兄弟的热情对待。两人的目光完全是那种看外甥女婿的亲近，言谈之中，话里话外，已然将梁晨划入了自家人的范围之内。

    晚上六点半，梁晨，叶青莹，叶紫菁，王菲菡，外加王劲松王磐石，王萱一行人乘车来到帝豪大酒楼。王菲菡已经提前订好了位置，几个人边走边寒喧着来到一楼贵宾专用电梯旁。

    看着红色的数字灯光闪到一，随着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两个倩影风一般地冲了出来，与走在最前面的梁晨撞了个满怀。

    视线相触之中，衣裙不整的女孩美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就势抓住了梁晨的胳膊，可怜兮兮地道：“梁书记，快救我们！”

    望着衣裙不整中，神情恐惶的两个漂亮女孩，梁晨不由一怔，这不是李明扬女友黄小雅的那两个表妹吗？虽说只见过一面，但男人对于漂亮的女人，尤其是既漂亮身材又好的女人，总会有一种深刻的印像。

    “你们这是……！？”梁晨话还未说完，就听得从安全通道口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与此同时，另两架电梯门开，从中涌出三四个夜总会保安。

    一个身形矮胖的中年男人捂着额头从保安身后走了出来，沾满血渍的胖脸上，一双小眼睛凶光闪烁。手指着那对神惶然的姐妹花狠声道：“小婊子，给脸不要脸，老子玩你们是看得起你们。MD，害老子破了相，老子非把你们操的三天下不了床不可！”

    听着肥胖男人的污言秽语，叶青莹，叶紫菁，王菲菡几女不禁同时皱起了眉头。而梁晨的目光扫了一下，立刻就认出，这个肥猪正是被他在交警大队教训过一次的男人。当时听支队长申磊透露，这头肥猪是此间酒店董事长刘晓的大哥，现在看来果然不差。

    “打电话让兰叔进来！”梁晨拿出手机递给叶青莹，低声说了句，然后上前两步将周一一周雨桐两女挡在身后，抱肩望向刘达冷笑道：“是狗改不了吃屎，上回是不是揍你揍的轻了？实事求是的说，就你那副德行，破相基本就和整容差不多！”

    听着梁晨的话，周一一与周雨桐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后又觉得现在发笑不合时宜，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儿。

    刘达睁着小眼睛看着梁晨，瞬间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正所谓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原本集中在两个女孩身上的仇恨瞬间转移到了梁晨身上，就听刘达大喝一声：“姓梁的，今天你是自投罗网，老子保管让你来得去不得，都给我上，揍死这个王八蛋……！”

    “慢着！”梁晨也是大喊一声，对着蠢蠢欲动的保安们伸出手臂。众保安条件反射地停住了脚步，个个瞪大眼睛看这年轻男人想搞什么鬼。然而几秒钟过后，也不见对方有下文。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刘达气得脸上肥肉直发抖，向保安们大声吼道。

    看到这一幕，王劲松王磐石和女儿王萱不禁有些发怵。王劲松赶忙掏出手机，准备给车内的保镖打电话。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走进了一楼大厅，目光一扫，立时将张牙舞爪地胖子锁定在视线内。

    刘达正大声喝斥着保安上前攻击，却忽觉得眼前一花，满是肥肉的肚子已被钢铁一般的大手所扼住，在窒息感传来的同时，双脚不由自主地离地，肥胖的身体竟是被人用一只手硬生生地支了起来。

    来人正是梁晨的专职特种兵司机兰剑，他一手扼住肥猪的脖子，在使得对方胖脸涨成紫红，四肢不断挣扎，双眼翻白之际，蓦地一松手，将对方甩了出去。

    几名回过神的保安齐发了一声喊冲了过来，但见人影闪动，碰砰声接边响起，当兰剑的身影再度站定时，地上已经多了五六名趴倒的保安。

    厉害呀！周一一和周雨桐已经忘了害怕，睁大美眸吐着粉红的舌尖望着那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厉害！似乎比外公警卫营里的贴身警卫还厉害！这位神兵天将的大叔究竟是何方神圣？

    答案很快就有了分晓，那名中年男子在放倒了五六名保安之后，快步来到梁晨身侧。其与梁晨之间的关系，瞬间一目了然。

    原来是梁书记的保镖，当真给力啊！周一一和周雨桐暗暗咋舌。有这样一个高手，足抵得上千军万马，在梁书记的保护下，她们姐妹貌似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梁晨看着那只肥猪变成肉团滚在地上，原本捂着额头的‘手绢’也散落在地。然而定神一看，那所谓的‘手绢’却是一条黑色的蕾丝内裤。

    周一一的俏脸瞬间涨得通红，下意识地想走过去拾，但又醒悟到自己的内裤已被肥猪碰过，不禁大感恶心，连忙又将腿收了回来。想起刚才险遭侮辱，周一一美眸顿时涌出了泪花，向身边的叶青莹哽咽道：“姐姐，能借我手机打个电话吗？”

    叶青莹连忙把梁晨的手机递了过去，她用同情地目光看着这个女孩颤颤地拨了个号，然后放到耳边泣声道：“表哥，我是一一，我和雨桐在帝豪大酒店，我们被人欺负了……呜呜呜……！”

    好不容易把事情的经过说完，周一一抹了一把眼泪，将手机还给叶青莹。而这时她才发现，刚才借给自己的手机的女孩竟是如此地清丽动人！一时间不禁有些呆住了！

    “你们没事吧？”梁晨轻声问了句，他看到了地上的那条内裤，心里有几分怀疑这个漂亮的女孩是不是被肥猪给污辱了，于是关切地问了句。

    “没事！这次真是多谢你了梁书记！”周雨桐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看着男人犹豫的神情便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俏脸微红道：“那个肥猪没占到什么便宜，就让我用酒瓶子砸在头上了！”

    “先离开这儿吧！”看这情况，饭是不能吃了。梁晨向两个女孩说了句，然后回身又对叶青莹，叶紫菁，王菲菡等人解释道：“这是我们李县长女朋友的表妹！”

    听了梁晨的解释，王劲松王磐石兄弟两人不禁释然，怪不得呢，既然是熟人，又和上司有亲威关系，那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了。虽说帝豪大酒店的背景很深，但涉及到这种情况，叶青莹这两位舅舅还是决定要站在自家人一边的。

    而与此同时，两辆载满全副武装士兵的军车从辽阳军区开出，一路全速行驶，视各路口红灯于无物，直向市中心帝豪大酒店方向驶去。

    “达总，咱们报警吧！”一个保安来到喘着粗气的刘达身旁出着主意。凭着帝豪的背景，市公安局长也得给几分面子，倒不如把这些难缠的家伙交给警察处理，就不信这些人敢抗法！

    刘达刚点了点大脑袋，但随后就想起来了。这个姓梁的是市公安局出身，与局长步克己的关系非同一般，五一的时候与自己发生冲突，那是步克己亲自赶到交警大队要人的。从这点来说，市公安局就和姓梁的老家没什么分别？他脑袋被猪撞了才会想到报警！

    “报你奶奶的警！”刘达喷了出主意的保安一脸唾沫星子，然后拿出手机给弟弟刘晓打了电话。关键时刻，还得弟弟出马，他必须得承认，他自己的脑筋远不如弟弟灵光！

    而这边，梁晨动员两个女孩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未想到周一一与周雨桐两女很是倔强地表示，一定要等家里来人为她们报仇。

    对于两个女孩的坚持，梁晨深感无可奈何。他敢把刘达打的鼻青脸肿，他也不惧怕刘晓的报复，但反过来，他同样也无法把帝豪如何。叶家这座庞大的保护伞足以让很多人望而生畏或是心生顾忌，他当然也不例外。

    别说是这两个女孩，就算换成李明扬，那是李书记的亲侄子，也未必有与叶家撕破脸的决心。所以，在梁晨，甚至是叶青莹，叶紫菁，王菲菡等人的心里，都觉得女孩的坚持不太明智。

    副市长叶皓的生日宴会正在五楼的鸿图阁举行。刘晓正在参加表弟的生日聚会，为此他还准备了一支金笔做礼物送上。身为教育部长的姑夫叶建诚，还有姑姑刘素梅特意从京城赶来为表弟庆生。正当生日宴刚刚开场，刘晓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在听完大哥的哭诉之后，刘晓强颜欢笑向姑姑说酒店有点事要处理，然后在姑姑不满地目光下出了豪华包间，乘着电梯来到一楼大厅。

    一楼大厅里，梁晨，叶青莹，叶紫菁，王菲菡等人站在接近门口的位置，与刘达以及酒店保安形成对峙之势。周一一与周雨桐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倒是让梁晨心中暗暗好奇，动了一看究竟的念头。

    看到从电梯出来的弟弟，刘达顿时有了主心骨，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晓儿，姓梁的现在欺负到咱们家门口来了，这次无论如何，咱们都不能放过他！”

    看着哥哥额头上的伤口，刘晓不禁火冒三丈，他误以为大哥头上的伤是梁晨所为，当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向着梁晨狞声道：“姓梁的，你TM欺人太甚！”

    梁晨正准备反唇相讥，却忽听得门外传来汽车的紧急刹车声。踏踏！整齐地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酒店一楼大厅的两个侧门被强行踹开，两队荷枪实弹地士兵鱼贯而入，瞬间将整个一楼围的水泄不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