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四大天后 作者:杨斯年

    杀猪菜上第一道，三姨奶要来永宁镇

    唐家四大天后 作者:杨斯年

    杀猪菜上第一道，三姨奶要来永宁镇

    唐家四大天后 作者:杨斯年

    杀猪菜上第一道，三姨奶要来永宁镇

    杀猪菜是永宁镇过年的必备菜，因为只是年度一次，所以期待值非常高而且用料都比较讲究。唐家的杀猪菜一向都是金老太主理，唐家的杀猪菜菜谱是祖上传下来的，一共是五道菜，自年前第四天开始煮，到除夕夜里吃最后一道重头菜。每一个进门的儿媳妇，金老太都要传给他一道拿手的杀猪菜，而唐连枝就负责最后的主菜。金老太在李巧娘进门的第一年便教给这套杀猪菜的第一道——蒜泥白。其实这道菜非常简单，就是将猪煮熟之后切成大片，然后沾着蒜清吃。当年李巧娘也觉得这道菜十分简单，可是待李巧娘真正学起来之后才发现也许穷极一生她都做不到金老太的标准，因为这道菜非常考刀工，白必须要切得像纸一样薄，蒜泥也要剁细，而酱汁就更难调了，红油要现泼的，醋要上好的陈醋，酱油是得泡过青虾的，在杀猪后的第一天，蒜泥白就是餐桌上的重头菜了。

    唐玉字一向不爱吃肥，而唐家的菜都是连肥带瘦以及猪皮以及做的，因此唐玉字每次都将肥和猪皮分开给唐家好吃，唐家好干脆就是个吃素的，所以肥转来转去就都转到了唐家旺的肚子里。一年到头唐玉字唯独会在今天吃这道蒜泥白，不仅因为这是杀猪菜，也因为这道菜的确是肥而不腻，酸辣可口。只是金老太夹起一块尝了一口后略微叹气，虽然嘴上说不错，心里却还是认为大儿媳妇没得自己真传。

    唐玉字没吃过金老太做的，自大她一下生就只吃过娘亲做的白，在苦难连连的今年，很多人家过年连**鸭都吃不上了，更何况是白，因此夹了一大口便往嘴里放。眼看这块就要入口，小路子忙从背后敲了唐家好一下，眼睛直瞟那片。唐家好会意，赶紧用筷子抢下那块，道：“妹妹，这白太腻，你吃土豆片，土豆片也是酸酸辣辣的。”

    永宁镇入冬后便没什么青菜，唯有土豆白菘，日日都吃这个唐玉字早吃腻味了，干脆也不理哥哥，又夹起一片放入嘴里，唐家好眼疾手快，又抢了过来，道：“你看这多腻啊，你不爱吃土豆，哥哥给你拌一个松花蛋吃。”

    松花蛋哪有杀猪菜来得香，唐玉字见哥哥处处针对自己，刚要发作，只听小路子俯身在唐玉字耳边道：“大小姐，你想吃成一个小胖子嫁入宋家，我们也不拦着。”

    唐玉字如醍醐灌顶，眼看着那蒜泥白吃不到口，便让小路子去拌一个皮蛋豆腐。范红叶是最馋的，眼见吃少了一个主力，兴冲冲地又夹了几片放在碗里。金老太哪知道唐玉字的初衷，对比着范红叶的俗吃相，为表扬玉字，遂道：“这白啊，虽然香糯，但也不宜多吃。我做姑娘的时候，金家事本不允许吃白的，我也是嫁到永宁镇以后才开始吃了几口，可我始终认为白太香，吃多了会上头，因此我也主张姑娘们和小媳妇都少吃几口。当年我家的三妹，一辈子也没吃过白，所谓名门淑女大抵就是如此。”

    李巧娘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口，如今又是自己做的，少不得尝尝，筷子刚往白上递过去，听了婆婆这几句便又缩了回来。石真真也是大户出身，家中也从来不做这样的菜式，更不允许唐家春吃，听着婆婆的教诲，更感叹自己所想的是。唐连枝同周捕头还在闹别扭，本不思茶饭，所以女人里唯有范红叶吃的起劲。

    晚饭过后照例还是石真真洗碗，金老太带着唐家的女人到家事房去做家务，年节在际，少不得要炒些干果冻些酸梨。刚进冬月，唐家好就带着几个小孩儿去山上找核桃、摘栗子，攒了满满两大笸箩，还有柿子和酸梨，都得放在户外窗沿上冻一夜，待冻黑了拿进屋里凉水中缓一会儿，就着冰凉的劲儿才好吃。秋天摘的许多花盖梨、秋白梨、白梨、尖巴梨还都在筐里没吃完，此刻做些冻梨，十五之前都可待客。

    一家人忙得颠三倒四，男人们却在正房喝着小酒磕五香瓜子闲聊天，埋怨一下去年的灾情再展望一下明年的收成，顺便祈求一下老天今天给些面子。不知不觉便磕了一地的瓜子皮，且说这五香瓜子也是李巧娘秘制的小吃，是自夏天攒下的西瓜子，漂洗之后倒入石灰中浸泡，用清水冲干净之后按比例倒入小茴香、姜、八角、花椒以及桂皮封在布口袋里，李巧娘的秘诀在于布袋子不系严，这样香料就可吸水膨胀，味道也就更为充裕。许多人家制作瓜子都是直接炒香，李巧娘家当日贫穷没柴可炒，便另辟蹊径想到了蒸的办法，这瓜子蒸熟后却有一股独特的芳香，而在蒸的时候还要放下一斤白糖，出锅后晾个一天便可以吃了。唐家往年这个时候还可吃些牛干下酒，今天收入锐减，每个男人面前便只能摆一盘瓜子，搞得整个正房咔咔嚓嚓，嘈杂却不失妇女的气息。

    就在两拨人都忙得热火朝天之时，小路子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家事房，金老太一见小路子慌张的样子便撂下了脸，道：“你到我们唐家做事也有几日了，怎么还是这样瞎串儿一样。”瞎串儿是永宁镇的一种鸟，这种鸟眼神儿不太好，天稍微一黑便在树林子里瞎串，哗啦啦的声音偶尔会惊动孩子，孩子便问家里的老人这是什么声音，老人们也不知道这鸟叫什么名字，便顺口说：“那是瞎串。”久而久之，这原本是麻雀的一种分类的鸟便得了这么个名。

    小路子却不知道什么是瞎串儿，可他也不敢驳老太太的话，只道：“老夫人，非是小路子乱闯，而是才刚有人给咱们家捎口信，说咱们家在驿站有封信，小路子便去取来。信上贴三雀毛，驿站的人说这是加急的家书，我才这样慌张的。”

    金老太优雅地放下手中做活的家什，递给唐玉字一个眼神儿，唐玉字便乖乖地来取信，只听金老太一边拆信一边笑到：“这哪是什么加急的家书，这是我娘家妹子拜年的家信，年年都是这个时候寄过来，我这个妹妹啊，最爱就是摆谱，自己嫁到京城的富商之家，有点**毛蒜皮的事都得说成加急战报，我看看她说些什么啊。”

    金老太借着油灯照亮，缓缓看信，石真真是最喜欢大户人家的，一听说是个富商太太，便奉承到：“也倒不是摆谱，只是金家的姊妹都是知书达理的，拜年这等大事自然是要亲自写信并且要及时送到才显得礼数周全。娘，您说的那个一辈子没吃过白的妹子可是这个？”原来石真真也并不是不想得婆婆欢心的，从前不过是因为自己并不太会说话，前有唐连枝再有范红叶都是伶俐的，哪显得到自己，如今因为范小桃两人都哑然不语，石真真便有心乘机上位。

    金老太听这话很是受用，再加上金老太的妹子在信里一个劲儿地问好，便笑容满面道：“可不就是这个，我在家里行二，这个妹子行三，也是最小的。得了我娘无尽宠爱，别说白了，当年吃那满篓的河蟹人家也是只吃蟹黄旁的一概不看，蟹黄也只是晒干了放在**蛋糕里炖得嫩嫩的，要不说……”

    金老太说到这儿脸色一变，石真真听得正起劲，便问：“娘，要不说什么，怎么不说了？”

    金老太原本想夸耀的是要不说怎么她妹子的脸长得就跟那**蛋糕一般白白嫩嫩，可此刻她正看到妹子的信上最后一句，写着“因思念二姐，久年不见，特带着丫鬟来永宁镇拜年，十五吃完元宵再回京。”

    金老太将这句话读出之后李巧娘和唐连枝也跟着不淡定了，特别是李巧娘，几近昏厥，幸而一旁的石真真将大嫂扶住，排挤道：“大嫂怎么也这么不镇定，不过就是咱们相公的三姨要来永宁镇探望婆婆，连着丫鬟一共才几个人，能多吃几碗米几口元宵？”

    石真真说这话完全是为了给金老太听，借着李巧娘小气让金老太不高兴，谁知金老太厉声斥道：“你懂什么，我这个妹子做姑娘时便最是矫情，后来嫁个京中富商便更加变本加厉地爱显摆爱得瑟，咱们家别说是个永宁镇的中等人家，就是谭老爷家那排场她也能挑出一筐的毛病，她要来，咱们家还怎么过这个年。”

    金老太越想越气，干脆也就不冻什么酸梨，让唐玉字扶自己回正房歇着了，石真真还有些不相信，便问儿媳妇里唯一的当事人李巧娘：“真有婆婆说得这么严重？”

    李巧娘苦笑着说：“我记得她上次来的时候我刚进门，怎么说呢，掉一层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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