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姜轻轻点头。
兰姨道:“您与姑爷成婚后,上不用侍奉公婆,下不用恭顺丈夫,日子过得比咱们在弄梅巷时还悠闲。姑爷那人虽不苟言笑,可却是个细心又知冷知热的,他知您喜欢作画,从未拘过您,甚至还特意为您辟出一间书房来,将府中的琐事也尽可能分担出去,不让您理这些俗物;您想卖画,他支持您;您想做善事,教授那些可怜女子一技之长,他也二话不说,便将他弄梅巷那座院子的房契交给您。姑娘,像姑爷这样的夫婿,还能再华京找出第二个么?”
徐令姜摇摇头。
李慕载待她确实很好,但她——
兰姨握住徐令姜的手,目光柔软慈祥:“既然如此,如今你们已成婚,与其忧思不可终日,为何不再赌一次呢?”
第50章 决定
◎李慕载,我有话想跟你说。◎
再赌一次么?!
徐令姜咬了咬嘴唇, 眼里带了几分踌躇:“可若赌输了呢?”
兰姨被徐令姜逗笑了。
她道:“哎哟,我的好姑娘,这还没开始赌呢, 您就开始怕输啦?!您怎么对自己这般没信心啊!”
“不是我没信心,而是人心善变。”
“人心善变是没错, 可是姑娘,以最坏的打算来说,就算姑爷以后也跟叶知秋是一路的货色, 那又能怎么样?!如今您要银子有银子, 要声望有声望, 在官家和皇后娘娘面前也得脸, 姑爷要像学叶知秋那副做派, 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仕途不是?!”
徐令姜:“……”
好像有点道理。
“而且姑娘,如今你们已经成婚了,这最坏的结果, 您都能承受, 那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若赌赢了,您可会得个好夫婿呢!”
徐令姜抬手扶额, 叹了口气:“容我再想想。”
兰姨知道这种事也不能逼太紧, 便也没再说了。
徐令姜独自想了许久,觉得兰姨说的有道理。如今他们既已成婚了,而且李慕载对她也很好,与其忧思不可终日, 倒不如赌一次。
原本徐令姜已经打定主意,夜里等李慕载回来, 便同他说的。可偏生李慕载那晚回来的很迟, 彼时徐令姜已经睡着了。
而雪上加霜的是, 徐令姜做了一晚的噩梦,梦里她去赌坊赌钱,没一把是赢的。
第二天早上,徐令姜起来时,眼底又是一圈乌青,看见兰姨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兰姨,我赌输了。”
兰姨:“……”
“什么赌输了?”
李慕载的声音突然响起,低低的,沉沉的,吓了屋内两人一跳。
徐令姜扭头,就看李慕载从外面进来。今日李慕载穿了件玄青色绣暗纹的宽袖软袍,头戴黑玉冠,眼睑微抬,看过来时,身上自有一股矜贵清冷之气。
他们已有五日未见了。
李慕载甫一进来,徐令姜便发现他清瘦了些许,眼底也有淡淡的青黛,听前院的小厮说,这几日他一直都是子时后才回来,寅时刚过便又走了,想来公务很忙了。
“夫人几日没见公子,如今见到突然见到公子,喜的话都不知道说了呢!”兰姨打趣着,替徐令姜答了李慕载的话,“夫人说,她昨夜做了一宿赌钱,还把把输的噩梦!”
徐令姜顿时羞赧起来,伸手拉了拉兰姨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
李慕载看向徐令姜,语气里带了几分诧然:“你会赌钱?”
徐令姜摇摇头。
兰姨见李慕载来了,冲徐令姜使了个眼色,示意徐令姜好好把握机会之后,便出去让人去摆饭了。
屋内顿时只剩下李慕载和徐令姜两个人,徐令姜正在想,要说些什么,打破沉寂时,李慕载先一步开口道:“今日我休沐,用过早饭后,我们一同去鲁王府吊唁吧。”
赵暝的丧仪虽是按照太子规制办的,但官家体恤鲁王夫妇,白发人送黑发人,便还是将赵暝的丧事放在鲁王府办。
徐令姜与赵暝有过几面之缘,依稀记得那是个温润的公子,如今英年早逝,于情于理都该去吊唁一番的。
徐令姜应了李慕载。
用过早饭之后,两人换过素服,便坐着马车去了鲁王府。
他们到时,鲁王府门前,马车已围的水泄不通了,徐令姜和李慕载只得下了马车,步行过去。
天上下着雨,地上微湿。
人们步履来往时,带的冥纸一路巷从口落到王府门口。
李慕载伞檐微抬,徐令姜看着王府门口的白幡时,心里一时五味杂全。
不过月余而已,鲁王府先是一瞬间被捧到天上,眼看着就要一步登天时,却在一夕之间,被人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而后变得家破人亡。
“走吧。”
徐令姜嗯了声。
他们刚上台阶,便有小厮殷勤迎过来,接过李慕载的伞,替他收到一旁,再分派另外一名小厮,引他们进府。
今日来吊唁的人很多,但因下雨的缘故,此时都在屋内喝茶,只有鲁王府的侍女小厮,在院中和走廊上走动办差,而赵旸格格不入也站在这里。
昔日那个爱笑的少年郎,在经历兄长骤然离世,父亲闻此噩耗中风后,阖府的重担骤然全压在了他的肩上,他似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赵旸立在雨里,长袍被风撕扯着,他抬手摁着眉心,正偏头在管事的说话。
似是突然察觉到了徐令姜的视线,他猛地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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