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吗?我还以为是将你关了太久,你生了锈,不知道该如何杀人。”文陵笑了一下,那笑意十分温柔,先前曾被许许多多的媒体刊登在杂志的第一页,字里行间对这个年轻的星盟长不吝称颂,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也正是这样一个人,亲手谋划了一切,让不落星重见天日,又将人类存亡玩弄于股掌间。
兹逸心下一凛,但仍不动声色地说:“主人关我,是因为我做了错事,是应该的。”
文陵没说话,片刻后,朝她伸出一只手,说:“先扶我起来。”
文陵的整个下肢呈现出一种与刚刚那个关在笼子里的怪物一样焦黑干枯的色泽,这是他心甘情愿作为某次实验品之后失败的证据,由此也不难猜出,刚刚在路上的那个骨瘦如柴的奇形怪状生物,大约也是遭受了这种苦痛的哪个普通人。侥幸捡回一条命,却被经年累月地关在这里,文陵想要他们活着,那他们连死都求不得。
兹逸默不作声地将文陵搀扶着站起来,后者并没有要走动的意愿,只是长久地凝望着那条狭窄不见光的通道,里面承载了他这么多年来每一次的失败,在这个没什么人知道的基地里,如果想进入,就必须得先经过这一段路。
文陵是上位者,他不觉得这样残忍,也不承认这是和自己一样存在的生命,他只是单纯地认为,将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对他的前行就是一种激励,他为实验付出了下半身的代价,他失败过这么多次,所以一定要成功。
“是黎星漠和戎唳他们来的么?”他突兀地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兹逸心中警铃大作,她应了一声,自然垂落在旁边的另一只手攥紧,但文陵好像就只是随口问了这一个问题,即使按照现在的时间,黎星漠他们应该已经在靠近这里的某一段路上,他也显得十分无所谓。
似乎是站得脱了力,文陵又坐回自己的轮椅上,十分慷慨地说,“来就来吧。”
反正都是一个死。
两个人从这个小小的临时会客室里离开,兹逸推着他走进里间更大的实验室,那里是文陵真正的心血:各种各样的试剂杂乱摆放,还有许多正在生产中的针剂,源源不断地被包装着。
里间有许多熟人,乐昊空和凌觅都在这里,两人疲倦的脸在实验室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诡谲,但见文陵过来,都尊敬地弯下了腰,文陵左右看了看,最后只问了句:“盼夏呢?”
乐昊空闻声答道:“她听闻有人来奥德,带人去拦截了。”
顿了顿,又说:“她最近有些时候情况不稳,像是被篡改植入的记忆松动,有些压不住本性了一般。先生,难道是之前的改造出了什么差错?”
“什么改造?”文陵不答反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难道不是我们的针剂还在实验阶段,所以效果不稳定么?”
“……您说得对。”短暂无言后,乐昊空应道。
在他们几人身后,一个巨大的光屏持续运作,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许多数据的变动,如果让现在还在普尔存续基地里的全心来看,那么黎星漠他们关于这针剂的了解还能再进一步刷新:
先前他们就知道,这针剂中含着许多以存续基地目前设备来看无法破译的芯片,这东西很可能就是一切异状的根源。而在这个光屏上,所有被注射过这种针剂的人都被无一遗漏地记录着,仪器催生芯片震颤,数据以肉眼无法跟随上的速度时刻刷新,在机器操控下,造成一个又一个短命的傀儡,像用过就丢的一次性器具。
更甚一些的,以黎盼夏为代表,被植入这样的芯片之后,又送到手术台上进行人为的干预和改造,植入虚假记忆,展现出来的,就是被控制但又仍有自己意识的奇异现象,针剂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看催生和未催生。
所以黎星漠的认知一开始就是正确的,当初米勒特里进行人体上的改造,浪费财力物力,最后没能获得什么建树;文陵这样注定是逆天而行的计划,也根本不会有成功的可能。他费尽心力营造出来的一切,不过全是自欺欺人的幻觉。
可文陵偏偏不信这样的真相,前任星盟长官是宇宙时代命运由己的忠实拥簇者,一次失败就试第二次,他找来五花八门的实验品,从身边的亲信,到最后甚至自己亲自上阵,险些丢掉半条命之后也仍不放弃。
他在尘封的不落星1.0版本中找到了黎星漠的名字,捏造出一个虚假的婚约;再然后,深红色机甲降落在普尔,奉命行事的乐昊空给这个宇宙级别的幸运儿和他的朋友用了个一次性的小花招,让黎星漠在不自知的情况下一点点跳进布置好的陷阱,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在宇宙间穿梭逃亡,精神力屡屡突破,他想,该收网了。
这才是一切一切的根源。
因此文陵依然在此刻十分不屑地想:纵使出了许多差错,那也都是可以理解的,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计划,要成功就得付出代价,他付出一双腿,付出数以万计的生命,他总会成功,此刻的黎星漠和戎唳,只是另一种形式的自投罗网。
他会成功,会有无尽的寿命,到那时,整个宇宙都归他掌管;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分享,他要做至高无上的唯一君王。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啦!
第128章 痛苦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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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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