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告退。”
孙太医拱手退下,甫一踏出坤宁宫,就把刚才听到的都给咽进了肚子里。
他之所以能在宫中平安地渡过那么多年,还深得主子们信赖,就是因为嘴严,就算皇后不特意嘱咐,他也明白不该说的决不能说。
虽是如此,孙太医还是忍不住在心下猜测,公主殿下的男人到底是谁呢……
安莺送走孙太医,再回到殿中,就见皇后托额若有所思。
“娘娘,喝口茶吧。”安莺将杯盏往前推了推。
皇后忧虑地摇了摇头,问:“阿莺,你说若卿儿真的有孕了该如何是好?”
安莺缓缓蹲下来,拉住皇后的手,“娘娘盼了公主那么多年,如今公主回来了,还有比这更欢喜的事儿吗?何况,您想想,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听得此言,皇后看了安莺一眼,勾唇笑了笑,原沉重的心稍稍落了下来。
是啊……
一个孩子而已,他们皇家还能养不活嘛,而且这是她和陛下的亲外孙,这孩子能让他们提前享受天伦之乐,不也很好嘛……
她松了口气,转头道:“你说得对,没什么好担心的,如今该担心的是卿儿的身子,对了,先前药王谷的那大夫还在京城吗?”
安莺摇了摇头,“这奴才倒是不知,只听太子殿下说过,药王谷的那两个大夫在回到京城后就离开了,并不知去了何处。”
“派人去寻寻。”皇后道,“请他来给卿儿看看吧。”
“是。”安莺应声退下。
那厢,北域皇宫御书房。
北域皇帝坐在桌案前,就见一小黄门进来禀报道:“陛下,人来了。”
太监总管富昀闻言悄悄看了身侧的皇帝一眼,便见他剑眉紧蹙,面色极不好看。
也是,能好看嘛!
防得这般牢,居然让人直接堂而皇之地混进了皇宫不说,还混到了公主身边。
传出去,只怕遭人耻笑。
通传的小黄门似也感受到了皇帝的怒意,他垂着头背后冷汗直冒,等待了半晌,才听一声“让他进来吧”。
“是。”小黄门应声,忙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就听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北域皇帝抬首看去,便见一人阔步踏进来。
虽知晓这张平平无奇的脸是易过容的,但看着眼前长身玉立,气宇不凡的男人,一旁的富昀仍是不免怔忪了片刻。
帝王到底是帝王,一身摄人的威仪根本掩不住,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眸子锐利如鹰,居高临下地看着你,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富昀感慨之际,就听耳畔响起低沉的一句“退下吧”。
他忙道了句“是”,识相地快步退出御书房。
掩上殿门的一瞬,富昀清晰地听见桌案那厢传来一声冷笑。
“南境的陛下可真是好兴致,居然还喜欢易容进入我北域皇宫。”
季渊立在原地,看着眼前这神色端肃的北域君王,不慌不乱,启唇缓缓道:“若我呈拜帖求见,您会见我吗?”
两国君王,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但这么多年,季渊头一回没有自称为朕,也算他对眼前人的尊重。
案前人闻言,薄唇紧抿,眸中透出的厉色似乎已经给了他答案。
季渊心下了然。
来北域前,季渊不是没命人快马加鞭郑重地来送过拜帖,可人直接被拦在了北域边境不说,连拜帖都没能送进去。
这位北域陛下视他为臭虫,对他警惕厌恶不说,只怕都抱着再不许他见到他的宝贝公主的决心。
许是想起了燕沅,北域皇帝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他紧盯着季渊,一字一句,声音似来自深渊般冰冷。
“小子,你胆子可真大啊,就为了见朕,敢想出这种办法,就不怕朕杀了你吗!”
小子……
季渊微微挑眉,或是觉得这个称呼很新鲜,海内四国中,只怕没有几人能这么称呼他。
他抿唇淡然一笑,自信道:“您不会,就算是为了北域的安危,您也不会……”
北域与南境接壤,南境又与西相邻,北域虽不好战,可西峥却从来野心极大,甚至意图吞并海内四国。
安庆帝在位时,南境的土地就因守卫不利被西峥夺走南部的五座城池,若季渊死在这儿,南境没了国君定会大乱。
何况,谁知南境的下一任君主能否守得住国土,不被虎视眈眈的西峥吞并,甚至危及北境。
北境皇帝是聪明人,不可能想不通这一点。
看着眼前与自己的儿子年岁相仿却已登基数年的年轻帝王,再瞥向他被鲜血染红的右臂,北域皇帝突然明白为何这人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还能在自己的皇位上稳坐那么久。
除了狠,便是真的敢拼命。
但那又如何!
北域皇帝定定道:“你死了这条心吧,就算朕不能杀你,也不会将卿儿交给你!”
他寻了十几年的女儿,决不能放在这么危险的男人身边。
“我此次来并非直接同您要人。”季渊微微挺直背脊,郑重道,“我只是想求个机会!”
北域皇帝双眸眯起,忽又觉得他愚蠢,他决心已定,岂会随便动摇。
他嗤笑一声,“你觉得朕会给你这种机会吗?”
面对北域皇帝的嘲讽,季渊不以为意,只轻描淡写道:“太子殿下去北部赈灾,应当不大容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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