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心雀跃,却见燕沅双眸微张,手一抖差点将茶盏打翻,惊诧过后,也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高兴,一双潋滟的眸子失了神色,垂首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夏儿蹲下身牵起燕沅的手,问道:“主子,您不想回去吗?”
“想。”燕沅不假思索道,“我很想回去,只是……”
“只是什么?”夏儿问道。
只是什么?
燕沅自己也说不出来,明明她应该激动欢喜才对,可不知为何听到是季渊亲自下令让她回去的,心底总有些隐隐的失落。
离开那个男人难道不好吗?
燕沅只觉心绪如一团乱麻,纠结缠绕,如何都理不清,她咬了咬唇,微微侧首,余光便瞥见了睡在小榻上的狸奴。
它已沉睡好几日了,原本圆圆润润的小狸奴如今却因为没有进食显得极其瘦弱,只能靠着每日灌些汤水维持着生命。
燕沅有些心疼地将它抱起来,手落在它的脊背上,明显能感觉到它的瘦骨嶙峋,。
若她能回到北域治好病,是不是它也能醒过来,燕沅低下头,用脸挨着它毛绒绒的脑袋,在心下默念。
她定会撑着活下去,希望它也能努力坚持才好。
此时,御书房。
方昼由孟德豫领着进了殿,恭敬地站在书案前,施礼道了声“陛下”。
许久,才听面前响起低沉的声儿,“起来吧。”
“是。”方昼抬眸看去,便见季渊坐在案前,神色有几分疲惫,连给人的威仪不可轻犯的感觉都减弱了些,他顿了顿道,“不知陛下寻草民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后日,北域的太子殿下便会带燕妃娘娘回去,朕……朕恐路上出些意外,届时你一同前去。”
方昼闻言不免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这位陛下,居然真的愿意将人送回北域。
要知道,这燕妃娘娘是北域的公主,一旦回了北域,可就没那么容易再回来了。
片刻后,他收起惊诧之色,道了声:“是,草民遵旨。”
季渊垂首看着案上的奏折,神色认真,可实则好半天都没看进去一个字,他闭眼沉了沉呼吸,才继续道:“听柳拓说,两相欢是你师父研制的?”
方昼不知季渊为何提起两相欢,可还是如实答:“是,两相欢正是草民的师父研制的。”
“除了两情相悦,可还有旁的法子可解?”季渊又问。
方昼闻言一时怔住了,两相欢在世间销声匿迹已久,他上一回听见还是柳拓问起,解毒之法他也只对柳拓一人说过。
柳拓又是宫中太医,此时听季渊提起两相欢,他再蠢也明白过来,这位南境皇帝定是中了此毒。
他默了默,斟酌半晌才道:“想要彻底解开两相欢,确实只有这一个法子,可草民这里有一个药方,能抑制两相欢毒发,这药方里的药材旁的有好寻,唯独这药引……”
见方昼面露迟疑,季渊沉声道:“说!”
这个法子倒不是方昼不肯说,若用此法,两相欢至少能压制半载之久,但这方子的药引需取自于人,却是极其伤身,他不知给季渊下药的是谁,可就算是习过武的女子也不一定受的住。
这也是他当初没对柳拓说的理由。
然此时季渊沉冷的目光与帝王的威慑让方昼脊背发寒,不得不开口如实道出。
听清方昼说的是什么时,季渊神色微微凝固了一下,须臾,淡淡道:“好,你要的东西,一个时辰后朕便命人给你送来,后日前务必将药制出来。”
这般心急,还要在后日前……
方昼偷着抬眸望了季渊一眼,双眸微张,脑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他想压制的并非自己身上的毒!
而是……
两日转瞬而过。
离宫的当日,夏儿为燕沅准备的行李,先由一辆小车运了出去,而后燕沅才抱着狸奴上了小轿,一路被抬出了宫。
她身上的命蛊与她怀中的狸奴休戚相关,她自是不能将它独自留在这儿。
更何况这狸奴是它的恩人,若它还能醒过来,余生燕沅定会好好照顾它。
小轿在宫门外停下,燕沅一下轿,便见云漠骞站在马车旁,含笑看着她。
“太子殿下……”燕沅正欲福身,却被云漠骞被拦住了。
“还叫太子殿下……”他凝眉佯作不悦,“往后便如从前那样唤孤皇兄。”
许是这称呼太过陌生,燕沅张了张嘴,努力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艰难地唤了声“皇兄”。
云漠骞的眸光愈发温柔起来,温暖与激动也也随之一阵阵上涌,蔓延到鼻尖变成如何也挡不住的一股酸涩感。
隔了十三年的岁月,他终于又从他的妹妹,他的卿儿口中听到这熟悉的称呼。
眼见这云漠骞将大掌落在她的脑袋上,燕沅下意识想躲,可到底还是没有动,抿唇任由他亲昵地揉了揉。
“上车吧。”少顷,云漠骞道。
燕沅不自觉往宫门的方向望了一眼,才强笑着低低应了一声。
正欲踏上小杌子,就听身后一声急促的“等等”。
她转头看去,忙又将脚收了回来。
孟德豫带着个小黄门气喘吁吁地赶来,“娘……娘娘……奴才奉命来送送您。”
燕沅却将视线落在他身后,盯了许久,却始终不见有人从宫门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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