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季渊方才的问话,柳拓猜测,他大抵并不知为他解毒的是何人,不然绝不会问此毒能否自愈。
榻上,季渊捏着茶盏,面沉如水。
若依柳拓所说,那设计对他下此毒的人,一开始便计划好了,若他执意不愿人为他解毒,必死无疑,而若他接受了淑妃,便等于被此毒挟制。
只听“砰”一阵碎裂声,柳拓抬眸便见那茶盏已然被捏碎成数片,自季渊手中滑落。
那厢,燕沅在墙顶树丛间窜来窜去,紧紧跟着在各宫间询问的李福李禄。
昨夜戌时,宫门下钥,各宫妃嫔自然也闭了殿门好生呆在殿内,不可能跑到外头去吹凉风。
两人分头带着几个小黄门问了一个多时辰,自然是一无所获。
后宫嫔妃说少不少,说多也不算多,也就二三十个罢了,差不多都问完后,李福在路上碰见李禄,商量着回去交差。
见他们并没有往凝玉阁去的打算,燕沅才算舒了口气,可心才放下一半,便听李禄反对道:“这最西面似乎还住着一人吧,没去过那厢,怎能算是都查完了。”
最西面的宫里住的是谁,李福自然知晓,那燕贵人待他亲切,他对燕贵人也抱着几分好感,“那最西面的凝玉阁住着的是燕贵人,燕贵人身子不好,终日缠绵病榻,应当不是陛下口中的刺客。”
李禄向来看不惯李福,又听说那厢住的是燕贵人,不禁冷哼一声道:“你说不是便不是了!若那燕贵人真没问题,陛下当初也不会召她侍寝,什么身子弱,指不定都是骗人的假象而已!”
他朝身后的两个小黄门一招手,“走,去查查!”
李禄这话并非没有道理,李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有些李禄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吓着凝玉阁的人,忙提步跟了上去。
然方才走到凝玉阁门口,李禄正欲让人上去推门,忽有一道影子从天而降,吓得他一个激灵,忙往后退了两步,定惊一看,一身雪白的毛发,蓝黄异瞳,不就是陛下格外宠爱的那只小畜生嘛。
他伸手正欲把狸奴提起来,李福却快他一步冲上去,将狸奴抱进了怀中。
“圆主子,您怎在这儿呢?”
燕沅昂着头,冲李福“喵呜”了一声,她自然是来阻止他们进凝玉阁的。
见那小黄门又要去推门,她挣扎着从李福怀中跳了出来,绕在那小黄门脚边就是不让他走。
“李福,还不把你这畜生主子抱开!”李禄怒道。
他本就不喜这狸奴,此时见它妨碍,忍不住抬脚想踹它。
李福忙再次上前去抱狸奴。
燕沅缠得住一个,到底缠不住其他几个,李禄一示意,另一个小黄门立刻上前将破旧的殿门推了开来。
正蹲在院子角落熬药的夏儿听见动静,忙跑了过来,见一群人来势汹汹,强掩下心中害怕,有礼地问道:“不知各位公公来凝玉阁,所为何事?”
李禄不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家主子呢?”
“我家主子身子不适,这厢还在屋内睡着呢。”
“都这个时辰了,还睡着?”李禄狐疑地往正屋方向望了一眼,嗤笑道,”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才躲起来了吧。“
夏儿心猛地一跳,但面上仍是佯作平静,甚至略带疑惑地看向李禄,“公公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家主子身子不好,发了高热,这才在榻上躺着的。”
李禄不信,继续质问道:“我问你,昨夜戌时前后,你和你家主子都去了哪儿?”
夏儿掐了掐掌心,答:“自然是在凝玉阁待着,昨夜用完晚膳,我家主子读了会儿书便觉身子不适,早早便在榻上躺着了。”
看到李禄咄咄逼人的模样,不止夏儿紧张,李福怀中的燕沅同样紧张不已,但听夏儿这慌撒得镇定自若,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由得在心下好好夸赞了她一番。
“这都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回去吧。”李福解围道,“你看那药还在炉上煎着呢,我们还是莫要打扰燕贵人歇息的好。”
燕沅听得连连赞同,可李禄到底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他不置一言,忽而转身,径直往正屋的方向而去,夏儿想阻止可到底没来得及,李禄态度嚣张傲慢,一把推开屋门步履不停地进了内间。
“公公。”夏儿挡在李禄前头,不肯让他靠近床榻,“我家主子还在歇息,你这是要做什么!”
“让开。”李禄冷声道,“我不过就是确认一番,可若你再拦着,难免让我怀疑你家主子确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听得这话,夏儿面上流露一丝慌张,为难间,被李禄一把重重推倒在旁。
李禄倒不是多执着于抓住刺客,不过是想向他师父孟德豫证明他的能力,像李福这般软弱无用的东西,哪里配得上和他比。
他快步靠近床榻,猛一掀开那海棠红的床帘,却是倏然怔愣在那里。
虽听说过这位燕贵人生得昳丽动人,可李禄还是头一回亲眼瞧见。躺在床榻上的女子虽面容苍白,却依然掩不住那招人的美貌,杏脸桃腮,冰肌玉骨,着实让李禄看傻了眼。
他虽七岁入宫,早早去了势,可并不代表他不好美色,先前没机会,后来跟着孟德豫,在这宫中有了些权势,便常挑那些刚入宫,无依无靠的婢子,偷着以威胁诓骗的方式供他亵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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