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面上平静,可眸光却时不时落在狸奴身上,观察它是否有所不适。
然未见狸奴有所变化,却是他自己的身子忽而出现了异样。
一股燥热自下腹升起,流窜到四肢百骸,季渊稳了稳凌乱粗重的呼吸,只觉喉中干渴难言,饮下三杯凉酒都压制不住,反愈发变本加厉。
纵燥意翻腾,季渊仍是面色平静如常,毫无波澜,少顷,他只扶额懒懒道:“今日的酒宴便到这儿吧,朕有些醉了。”
说罢,他转头吩咐了孟德豫几句,抱起狸奴,起身离开。
席下,望着季渊离开的背影,云漠骞微微蹙眉,季渊的脚步虽看起来稳健,可在常年习武的云漠骞眼中却分明透出几分急切慌乱。
众人躬身目送季渊远去之时,谁也没发现,有一人已悄然离开。
远离碧水湖后,季渊的步子越来越快,趴在他怀中,听得他剧烈跳动的心脏,燕沅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异常。
季渊径直往竹林的方向而去,临近露华宫,他倏然停下步子,沉声道:“都退下,谁也不许跟着!”
身后跟着的几个宫人对视了一眼,不敢不从,忙应声退下。
白日的竹林景致与夜间全然不同,风吹竹叶发出沙沙声,显得格外寂寥凄清。
听着暴君越发粗重凌乱的呼吸,燕沅看着他,不免心生担忧。
他这是病了吗?
她伸出前爪,本想摸摸他的脸,却是耳尖一动,敏锐地觉察出身后跟着个人。
季渊也察觉到了,“谁?”
明亮宽阔的竹林间藏不住人,只一转头,不远处,淑妃的身影便暴露无遗。
“陛下……”
看着季渊面沉如水,她似乎有些害怕,可还是努力定了定神,大着胆子上前。
“为何在这儿?”季渊的声音沉冷如冰,让淑妃愈发慌乱。
她咬了咬唇,少顷,答道:“臣妾见陛下似有不适,心下担忧,才忍不住跟了过来。”
季渊眸色愈深,倏然闪过一丝杀意,“你给朕下了什么?”
淑妃闻言吓得一个寒颤,可还是嘴硬道:“臣妾不知陛下在说什……”
她话音未落,一枚暗箭刷地自她耳畔擦过,划破她的侧脸,深深插入竹竿之中。
淑妃双腿一软,瞬间瘫倒在地,“是……是两相欢。”
“如何给朕下得毒?”
季渊自认谨慎,用的食水都再三验过,绝不会给人机会从中动手脚,能在不知不觉中让他中毒,多少有些蹊跷。
淑妃瞥了季渊怀中的狸奴一眼,颤颤巍巍地如实交代道,“臣妾命人在狸奴身上抹了露凝香……露凝香虽名为香,却无色无味,接触露凝香后,若再饮酒,少则一刻钟,多则半个时辰,便会渐渐毒发……”
听得这话,燕沅恍然大悟,原来方才那两个小黄门抓她,是为了利用她与暴君亲密接触的机会给他下毒。
“解药呢?”季渊质问道。
“没,没有解药……”淑妃双唇发颤,话都不清了,“想解毒,只有一个法子……”
打决心用此药,她就没想过退路。她已入宫三年,或许失去这个机会就再没有机会了。
见季渊毒发,身子无力,几欲站不稳,淑妃抬眸看着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手褪去了外衫,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来。
燕沅虽也是女子,但仍是被眼前香艳的场景所震慑,她不得不承认,淑妃讨厌归讨厌,但即便右脸破了相,也仍是个身材婀娜,姿容秀丽的美人。
淑妃步步靠近,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
“陛下,您便要了臣妾吧。三个时辰内若无法解毒,您会……”
随着一声惨叫,季渊袖中最后一枚暗箭瞬间穿透了淑妃的左肩,鲜血飞溅而起,落在翠绿的竹竿上。
淑妃捂住肩膀,痛得蜷缩在地。
季渊本欲取淑妃性命,可毒发燥热难耐令他一时失手,才使暗箭偏了方向。
他冷冷瞥了淑妃一眼,强忍着周身无力走进竹林深处,低唤了一声,“仲七。”
下一瞬,燕沅只觉眼前一道黑影划过,一眨眼的工夫,跟前已站了一个男人,他躬身施礼道:“陛下。”
“去寻解药。”
男人利落地应了声“是”,转眼又消失不见。
竹林尽头便是露华宫,还未走到殿门口,燕沅只觉季渊步子一踉跄,骤然倒在了竹林中。
燕沅反应飞快,瞬间从他怀中跳了出来,才不至于被他压在身下。
她伸出爪子推了推季渊,却见他面色酡红,呼吸急促,躺在落叶间一动不动,她“喵呜”地唤了几声,却始终不见季渊有何反应。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燕沅倏然有些慌了,她在原地无措地转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了半天,才想到出去找人求救。她本欲往竹林外跑,但担心那个对她恨之入骨的淑妃还在,她迟疑了片刻,转而跑进了露华宫内。
高祖与太后忌日时,与季渊呆在露华宫的那两日,燕沅已然摸清了密道的机关。
她进了正殿,按下了小几底下的一处机关。
听到密道门打开的声响,她绕到屏风后,正欲进入密道,却觉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她酒醉般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不受控地倒在了密道口。
而另一头,凝玉阁正屋,内间床榻上躺着的女子猛然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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