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海连夜去找人了,今日上午就能回来。
这可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付拾一忍不住有点儿兴奋:“或许就能顺藤摸瓜了。”
李长博颔首:“就看凶手快,还是我们快了。”
如果是凶手更快,就算抓到了人,也恐怕还要折损一条性命。
所以,最好是衙门这边快。
罗乐清等人也是跟着双手合十,拼命祈祷。
“对了,那尤志年和吴要辉又来问了,问什么时候抓到凶手,有没有什么进展。”王二祥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都有点儿发愁:“一天问三遍啊。”
谢双繁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家死了人,难免心里不好受。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这个了。”
王二祥悄悄嘀咕:“那人家肉蛋儿他耶娘难道就好受了?也没见他们来问啊——”
“那是因为肉蛋娘已经起不来床了。”谢双繁白了一眼王二祥:“说几句话都不耐烦了?”
付拾一说出了王二祥的心声:“几句话来回说,那是有点儿烦恼。”
这一瞬间,王二祥看付拾一的目光,就是看知己的目光。
然后就看付拾一咳嗽一声,语重心长鼓励王二祥:“二祥啊,加油。”
王二祥:……
快要到了中午时,厉海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还拎着一个人。
厉海下马时候,不怎么爱惜的将人直接扔在了地上:“他把自己儿子卖了。”
这话一出,众人看着地上那人,目光都有点儿微妙。
地上那人身上全是灰,也不知是在泥地上扑腾了多久,好不容易爬起来,一张嘴就吐了——估计是在马背上颠的。
付拾一等人嫌弃后退一步,并掏出了小手绢捂住口鼻。
厉海冷冷斜睨一眼,对方立刻一个激灵,不由自主的站直了:“我错了,我错了。”
李长博将人领进去,只一问,就知前因后果了。
孩子是他卖的,卖了一个金饼子。
就因为大夫说,孩子是养不大,而且就是个无底洞,得不停的花钱。
于是他算了算自己的家底子,就将孩子卖掉了。
这些东西,李长博自然也没多问,只问他:“你将孩子卖给谁了?”
那人却摇头:“不认识。他说他缺个儿子,问我卖不卖——”
李长博冷冷的注视他,打断一句:“缺儿子,怎的还要买个养不大的孩子?你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众人也都忍不住附和。
那人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显然是当时感觉到了,但是这个事情,他不想去深究。
这样的人,就是故意杀人。
付拾一甚至有点压不住自己的气愤:“这是你的亲儿子啊!之前也疼了那么多年,你怎么能忍心?”
结果被她这么一问,对方反倒是开始大声哭诉起来。
看那样子,是真委屈得不得了:“那我又有什么办法?我这一天天的,也没多少进项,全靠祖宗给的地活着。一大家子,哪个不吃饭?要是能养大,能传宗接代,花点钱我也认了!”
“可是这么弄,怎么办?一直往里砸钱不说,说不定哪一天就撒手没了!”他开始“呜呜呜”的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你当我想?谁叫他自己得了病?”
“所有人都说,这就是来讨债的!就是为了来败家的!为了他,我们两口子都没睡过一个安生觉!生怕一闭眼,他就病了,就过去了!”
“如今家里又多了两个孩子,你让我们怎么办?养大这两个孩子,也要不少钱!钱都给他花了,他两个弟弟怎么办?”
“既然是养不活,迟早都要死,那我卖了他,就当是他给两个弟弟留点家当了,哪里不好?我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两个弟弟!!!”
这一番话,简直是义正言辞的语气。
而且越说,他腰板就越直。
很显然,他觉得这就是真理,他没做错,他是对的。
付拾一气笑了。
罗乐清忍不住喝问一句:“那你们花着他的买命钱,你们就不觉得心里头别扭?他两个弟弟,不是他生的,是你生的!就算不给治病,就只给一口饭吃。病死了也总好过被折磨死吧?好歹也不是孤魂野鬼,将来逢年过节还有人给他烧香呢!”
罗乐清真是个暴脾气。这番话跟连珠炮一样,直接就戳破了所有的借口。
“你就是狠心。”罗乐清眼眶泛红,悻悻指责:“你就是见钱眼开。”
付拾一拉了罗乐清一把。
怕罗乐清自己反倒是被气哭了。
而那人呆在原地,仿佛是被骂得哑口无言。
可付拾一很清楚,这样的人,是听不进去这些话的。他们也需要这么一个理由,去安慰自己的良心。
李长博也是有些失了耐心,语气冷冷:“你当时将孩子直接卖了?就没问问他姓甚名谁?没悄悄跟上去,看看他到底是哪里人?”
卖去做丫鬟奴仆,好歹也会知道去处呢。
那人摇头:“他说,银货两讫,既然是买去做儿子,就不用知道他是谁,也不必告诉我住哪里,以免以后生出其他事端,反倒是帮别人养儿子。”
顿了顿,他艰难道:“他说,他能治好安安。所以我才,我才——”
“安安是吧?”谢双繁开了口:“你儿子现在的情况,你要不要看看?然后再回想一下,那人你是如何遇到,他又往哪里去的?还有,安安怎么会跟他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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