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陈薇帮着闻月脱下衣服:“你真的现在就要去啊?”
“现在不去,待会儿说不定就进不去了。”
闻月说脱就脱,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倒是李敏栋微微红了脸,不光连忙低下头去换自己的衣服,还特意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后视镜。
驾驶位上的路北撇了撇嘴。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告诉李敏栋自己对陈总的闺蜜不敢兴趣,他的眼里、心里、脑海里,装的只有陈总一个。
陈薇并不在乎车里的两位男士都有什么样的心思。对她来说,值得她操心的人不多,而闻月正好就是她操心名单上排第一的名字。
“……这倒也是。”
递给闻月一身新的正装,又把闻月换下的衣服塞纸袋里,陈薇满脸担心地叹了口气:“骆永长肯定要防备着你这个亲娘去认孩子。”
陈薇本想再嘱咐闻月几句,不料一个刹车,保姆车停了下来——骆家诚也到了露天停车场,他的轿车就停在前面几步路的地方,敞着车门就等闻月和李敏栋换乘。
戴上棒球帽,抓起没来得及穿起的夹克,下了车的闻月向陈薇笑着挥了挥手:“待会儿见。”
闻月走得很快,她没等陈薇的回应就已经坐上了骆家诚的车。明知闻月听不见自己的回应,保姆车上的陈薇依旧睫毛微颤,朝着骆家诚车的方向轻声应了句:“待会儿见。”
陈薇忧虑的面孔倒映在后视镜里,被路北一览无遗。他想安慰陈薇,张了嘴又觉得任何安慰的言词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对于陈薇来说都不过是起不到作用的洒洒水。
抿了抿唇,路北拨动了一下车内后视镜,让后视镜对准了陈薇。
“……陈总,你信任你闺蜜吗?”
眯着眼睛回过头来,陈薇没好气地反问:“你想说什么?”
“既然你信任她,就信任到底。”
陈薇一愣,旋即挑眉,故作傲慢道:“这还用你教我?”
见陈薇总算松开了眉心,路北不着痕迹地微笑一下。他踩下油门,把车开了出去。在露天停车场里七拐八绕地寻找着保姆车的其他车子一见保姆车露面,立马排队似的跟上。
两分钟后,后面坠了一串儿媒体车辆的保姆车开出了露天停车场。接着骆家诚也发动引擎,往另一个露天停车场的出口开去。
——引开围攻闻月的媒体是这次作战的第一环。路北负责把保姆车开到星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陈薇则会穿上闻月刚才脱下的衣服,戴上闻月在媒体面前戴过的帽子进入酒店,让围攻闻月的媒体以为闻月这是躲进了酒店里。
至于闻月、李敏栋以及骆家诚……他们三人要去的地方是正在展出《黑洞》的世博大道文化中心。
世博大道文化中心原身是沪市中华艺术宫,在世博会确定于沪市举办之后,艺术宫被改造并被扩建为世界博览会展馆。世博会结束一年后,艺术宫展馆更名“世博大道文化中心”,并会作为沪市的永久性展馆被保留下去。
沪市规模最大的演绎活动几乎都是在世博大道文化中心举办。能在这里举办活动,本身就是对活动规模、活动价值性的肯定。
骆永长作为“大师”,开展自然要有排面。申请世博大道文化中心的使用许可通常需要数个月到半年乃至一年的等待,骆永长这边却是在宣布会展出《黑洞》之后很快就敲定了在世博大道文化中心开展的事宜。可见他的人脉不仅局限于圈内,更伸向了圈外。
和这样的骆永长作对,绝非一件安全的事情。
车内充斥着沉默。
李敏栋没有说话是因为紧张。骆家诚没有说话则是因为待会儿他要毁灭的人是他生物学上的亲爸,他心情复杂;既有终于能亲手斩断孽缘的痛快,也有亲手挥刀向亲爸的惶恐。
而闻月……
诚如陈薇所说,她确实有种母亲要去见被拐多年的孩子的错觉。
骆永长在拿走她的《黑洞》之后,前后对《黑洞》进行了三次修改。这三次修改都是在闻月的原画上进行的,也因此闻月的《黑洞》早已面目全非,再不是最初的模样。
骆永长第一次宣布要修改《黑洞》,是因为《黑洞》在媒体的口中是“尚不成熟的稚气之作”。骆永长修改、完整《黑洞》这幅作品可以说是国内艺术圈里众望所归的事情。
不过骆永长的第一次修改没有得到好评。
这也正常,骆永长的第一次修改旨在消除闻月的痕迹——他怕闻月在画面的细微处留下签名,未来闻月与他翻脸便可指出画面上专属于她的签名,让他身败名裂。
被如此“完善”的画作怎么可能得到好评呢?骆永长宣布要第二次修改《黑洞》时,艺术圈的从业者们多数都抱肯定的态度。
二次修改后的《黑洞》也确实没让人失望——花费了近两年的功夫在《黑洞》这一幅画上,骆永长发现闻月真的没有反抗自己的意思,渐渐放下心来。又因为他支使媒体给闻月打造了个“天才少女雕塑家”的人设,让闻月在全国出了名,他感觉自己不再亏欠闻月,也就心安理得地将《黑洞》当成了自己的作品。
别说闻月开始画《黑洞》的时候还是小学生,她的绘画技巧、构图技法不够精妙,就是梵高的笔触、莫奈的配色习惯,专业的画家在经过研究之后也是可以复刻个九成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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