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闻月听着李敏栋的心跳声。那规律但有些急促的声音让她不由自主地去想:
……如果能在每一次瓶颈的时候像这样拥抱谁、被谁拥抱;如果能在每一次难过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的时候像这样拥抱谁、被谁拥抱;如果能在每一个因为寒冷而感到孤独的夜晚时候像这样拥抱谁、被谁拥抱——
闻月忽然推开了李敏栋。
“闻月姐?”
茫然地看着闻月从自己面前快步走开,李敏栋听见闻月冷声道:“别跟我说话。”
呼吸戛然而止,这个刹那,李敏栋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闻月并没有注意到李敏栋的异状。她迅速地拿过放在茶几上的爪型发夹,把长发往脑后一夹就抱起了自己的素描簿。
刚才,就在她靠在李敏栋胸口上的时候,她的脑中蹿出了一个点子。
虽然她还不确定这个点子是不是个好点子,可不可以成型,但她不能让这个点子就这么从她的脑内溜走!
唰唰唰——BaN
笔锋在纸张上游走,情绪通过手指被注入到画中。现在的闻月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也看不到任何的人。
这一刻,对于闻月来说世界上只存在两件事物。一是她自己,二就是她手下的画。
从直袭脊髓的凉意中回过神来,李敏栋旋即莞尔——闻月姐刚才真是吓死他了。他还以为她之所以推开了自己,是因为发现了他那点痴心妄想。
脱下拖鞋,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尽量不发出任何可能会打扰到闻月的声音,李敏栋安静地坐到了一边,近乎无声地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高低错落的楼宇都被白色模糊成不分远近的一团。
做人很难,做一个成年人更难。
因为孩子尚且可以去依赖父母、对长辈撒娇,成年人却不敢在遇上工作不顺时向父母倾诉,在遭遇人生挫折时对着谁放声大哭。
每个人都想被谁包容自己的脆弱,可每个人又都害怕向谁展现自己的脆弱。每个人都渴望安全感,可是向谁索要安全感本身就意味着对方无法给自己安全感。
更何况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双向的。向人索取也必须给予,而许多人早已经失去了给予以及索取的能力。
但如果,有那么一个存在是不需要你的给予、只会任你索求安全感与包容感的呢?
一口气画了五个多小时,一起身就因为低血糖感觉脚下踩了一团棉花差点儿跌倒的闻月被李敏栋抱住,扶坐回了沙发上。
“先喝点甜的。”
把温了好一会儿的水果茶塞进闻月手里,李敏栋嘱咐了一声,跟着就去厨房煮起了意面。
完全不知道李敏栋是什么时候泡的荔枝茶,闻月瞧着李敏栋忙碌的背影,一口把杯子里茶喝了个干净。
拿起手机,拨通陈薇的电话,闻月根本不管现在是不是晚上十点。
“喂,好老婆,你总算知道给我打电话啦?”
无视陈薇的玩笑话,闻月单刀直入道:“别做盲盒了。来做毛绒玩具吧。”
……
陈薇接到闻月电话的时候还在城市的另一头。
以为她会留下来过夜的男模看着陈薇手脚麻利地穿衣服找包,连忙从她身后抱过来让她别走。
像哄小狗似的,陈薇拍拍对方的头。接着她拎包穿鞋一气呵成,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等不到你的联系了呢。”
陈薇嘴上抱怨,身体倒是诚实地坐到了闻月的身边。
“要是我一直画不出值得联系你的东西,你可能真要等到下辈子了。”
随口和闺蜜玩笑,闻月翻开素描簿递给陈薇。
对着素描簿,陈薇先是讶然无语,跟着也不顾自己嘴上还有口红,抬起手来就用嘴唇摩挲自己的指腹。
这是陈薇思考时的习惯。
“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嘛……讲真我感觉说不准。”
端来甜品给二人的李敏栋心生好奇。他把刚出锅的杏仁豆腐放下,然后挪到了闻月身体的另一侧。
素描簿上画的是一只熊。
一只有着可爱豆豆眼,光看脑袋是萌萌哒的……浑身肌肉还身高八尺的熊。
“?????”
对着那只肩膀有脑袋五个宽,八块腹肌,还两条胳膊比头粗的熊,李敏栋一时语塞。他总有种……总有种被人内涵了的奇怪错觉。
“虽说现在很流行有反差萌的东西,不过这个……我真说不好会不会被市场青睐。总之你先给我说说设计理念?”
陈薇的反应完全是“好怪,再看一眼”的真实写照。她脸上明明带着“这设计也太奇葩了吧?”的表情,眼睛却总是忍不住地往闻月的素描簿上飘。不等闻月翻页让她看后面的内容,她已经非常主动地往后看了下去。
闻月过去给“微生物”设计的都是带点拟人风味的、可爱的动物形象,熊猫突出平易近人的感觉,东北虎突出英雄气质,绿孔雀突出自恋与美感……像这只肌肉熊这种脑袋与身体割裂如此之大的设计,别说闻月是第一次做,陈薇也是第一次见。
就陈薇自己而言,她又感觉新奇,想看看实物,又担心成本太高,做出来卖不掉会让公司亏损更多。
“理念倒是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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