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是迟宁的聊天框,迟宁这小孩完全没有青春期孩子的蓬勃朝气,微信ID就是简单的迟宁二字,头像是纯白色,没有三天可见,但也没有一条朋友圈。
没屏蔽人,是真不发。
她没有好奇心,也没有分享欲,似乎对人间的一切都是淡薄的。
像路过的一阵风,来便来了,走便连影子都抓不到。
屏幕上是迟宁最后那条祝福新年快乐的消息,再无其他。
白涂快乐道:“要不怎么说聪明人会做人呢,阿宁也给我发了一条。”
他点出来给薄知聿看,用词不同,意思大差不差。
薄知聿垂眸,漫不经心地笑了声。
“小白眼狼。”
走的时候不说,连留下的消息都像是群发的。
不是哥哥,用的还是一个“您”字,就好像生怕关系太过亲近似的。
屋里聚会那边还没吃上饭,已经就有喝上头的了。
“要不三爷今晚上别喝了,负责给我们都送回去,不然大年三十去哪儿找代价的。”
“鬼给你送回去!上回跟你三爷去隔壁市出差,大半夜客户临时要求的,就两小时的车,都给你三爷开得不耐烦死了。”
“他那是不耐烦吗,他那就差不要命了!”
“……”
这事儿还是真的,薄知聿就跟定时炸弹没差。他平常最喜欢的就是飙车,还正儿八经地玩过赛车队,靠的就是不要命的生死时速。
正常的车道不是限速还是限速,运气不好还有新手司机给你堵着。白涂记得清清楚楚,上回遇到个堵车的傻逼,还特喜欢嘴嗨,来一句“有本事你撞我过去啊?不行就给老子等着。”
当时那人开着辆科尼塞克,一套行走的汤臣一品,薄知聿开的两百万的法拉利,完全不够人家零头的。
然后话说完下一秒,薄疯子在车上原地踩油门,没恐吓人,大车灯明晃晃地照在人惊恐的表情上。
“嘭——”的一声,汤臣一品毁了一半。
薄知聿额头还在滴血,男人桃花眼温柔,懒散道:
“还真有这个本事呢。”
“……”
从那次之后,白涂他们再也不敢让薄知聿走常规路线,简直他妈在玩命。
谁能想到正常开车会遇到这么疯的人。
“不过之后三爷没也开过就对了。”
薄知聿倒不是不敢,他是真单纯地厌恶这限速,让他老实开一回车,跟要他命似的。
一行人提到这些荒唐往事就笑个不停,吵吵闹闹的。
薄知聿压根没听他们在聊什么,面无表情地在看迟宁的朋友圈,时不时就刷新一下消息界面。
垃圾消息很多,和她有关的一个都没有。
心底像燃起一簇小火苗,沿着血脉不断蔓延,使劲灼烧着他的皮肤,好像有什么压抑不住情绪即将蓬勃爆发。
烦。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烦。
自从遇到迟宁后,他很久没有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感觉了。
偏偏是现在,脑海每一寸神经都在叫嚣着“都是她的错”“那就去找她解决吧”。
苏瑶拿了杯酒来敬,旗袍勾勒得身姿曼妙。
“阿聿,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那杯深红的葡萄酒好像变成满地火油里的那点火星子,嘭得引起燎原大火。
薄知聿突然问:“阿涂,有没有去北宁的机票。”
“这大年三十这么突然,哪儿来的机票啊!”
“……”
薄知聿:“车钥匙给我。”
南汀年三十这天,苏瑶那杯酒僵硬地停滞在半空,一屋子人面面相觑,薄知聿破天荒地开车出门了。
没闯红灯,没超速,没撞人。
总计七个小时,跨越八百多公里。
他忍了他所有厌烦到要把自己拥挤爆炸的情绪。
想着,只要能见她一次。
第28章 “薄荷情诗。”
大年三十,北宁大雾,阴雨连绵。
迟宁从小便跟奶奶生活在这北宁的小镇上,北宁十几年前就高速发展成一线城市,处处都是大都市的奢靡气息,唯独这块小镇格格不入。
处处青砖红瓦,榕树的枝丫松懒地垂着覆盖出一片绿洲。
迟宁坐在绿洲下的石桌凳上,一手黑子,一手白子,在走剩下的棋局。
张爷爷的小孙子回来过年了,刘伯伯在外工作的女儿,秦叔叔拖家带口的……平常都是一口念叨一个最喜欢清静的老人家,现在高兴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
大家都去忙,今天没有人陪她下围棋了。
其实这手围棋也是奶奶教的,奶奶总说人生如棋一步三算,围棋里有人生百态的大道理。
迟宁当时没信,这老人家就是单纯下不过别人,需要她这个智商高点的撑场面。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她大半对人生的见解都始于此。
最后一字落下。
迟宁目光落在的石桌下的蚂蚁,黑压压搬运着粮食。
过年了,连蚂蚁都是成群结队的。
“阿宁啊——”隔壁林叔留着长头发,过年把长发扎起来,留下一戳小尾巴在颈后,“这是刚包好的饺子,下锅煮个几分钟就能吃。”
老一辈的邻里关系都这样,煮点什么都会挨户送。
林叔顺手塞了个红包给她,“小阿宁新年好,今年也要开开心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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