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宽大的办公桌旁有一把特制的小椅子,那是闻意的专座。
他在这头安静的做作业,母亲在那头处理繁忙的工作。
母亲在办公室里接见客户,和高层商讨决策,训斥下属……
从来不避讳他。
以至于那样的时光虽然只有几年,但是却影响了他一生,特别是在商海中的运筹帷幄。
在办公室之外,他唯一被允许去的是位于办公楼二十几层的露天空中花园。
比起在外面瞎逛,他更喜欢待在母亲办公室里看着母亲,只是母经常要开会,他一个人待得无聊只有出去转转。
直到他在花园里遇到了一个小男孩。
除了男孩的眼睛,鼻子嘴巴什么样子闻意已经记不清了。
他记得小孩身材瘦小,年龄可能不大,还记得男孩总是穿着精致。
素色或者格纹,条纹衬衣上总会配一个小领结,裤子无论长短一定会有一对Y型背带夹在裤腰上。
这样的装束即使过去了二十年,闻意依然记忆犹新,就算放到现在,小孩的装束依然配得上“精致”二字。
但是这么精致的小孩却不干精致的事。
闻意第一次见他,他在挖泥巴……
闻意第二次见他,他还是在挖泥巴……
两次挖泥巴的地甚至都在同一处,他蹲在花坛边,把里面的泥巴全用手挖起来,在手里搓黑丸子。
他忍不住和小孩打招呼,小孩理都不理他。
他起了好胜的心思,每天做完作业就往花园跑,在玩泥巴的小孩身边当了十几天的雕塑,小孩终于跟他说了第一句话。
“你烦不烦?”
“不可以玩泥巴,你要不玩泥巴,我给你带玩具。”
小孩理都不理他,有这么僵持了两三天,小孩说了第二句话。
“你是不是无聊?”
“对,没人陪我玩,你能陪我玩吗?”
“或者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小孩又不说话了,他以为又要等好几天才能等到小孩的第三句话,小孩玩够了泥巴起来拍拍裤腿。
“你明天带副跳棋来,我可以和你玩。”
后来他和小孩一起玩了好几个月的跳棋,小孩只和他下棋,不和他聊天,往往是他问七八句,小孩挑一两句不太重要的回答。
当时年幼的闻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些年自己在外打拼,见惯了尔虞我诈,突然觉得:小孩当时可能并不是内向,而是嘴严。
说起来,他两做了几个月的棋友,小孩是小学生还是幼儿园,为什么也在这里出现,是不是和他一样因为父母才出现在这里,他一无所知。
最后一次他两见面,小孩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张照片递给他。
照片是小孩在幼儿园的一张随拍,不太正式,脸上依然是酷酷的表情,不苟言笑。
小孩没说话,他也没问,收下照片放进了裤兜。
那天下完棋,他又问了一遍,之前问过很多次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明天见面告诉你,就在这里。”
说好的第二天见面,没到二十个小时,他的人生遭遇重大变故。
等到生活恢复表面的平静,他再次去到那个空中花园,已经是冬天,他再没有见到那个小孩。
最开始他以为他的失约惹怒了小孩,所以对方避而不见。
他尝试在写字楼里寻找,见过很多随父母过来的孩子,可是没有一个是那个孩子。
后来他开始担心小孩是不是生病了,出了什么意外?
成年后,他拿着那张褪色的照片,去过周边可能的幼儿园一家家找过,一无所获。
“哥,你挂念他那么多年,不会你早熟得那么厉害吧??那么早就喜欢人家了?你变态啊?”
陆知也是最近几年,才知道关于这个小孩的事情。
他读书时期,他哥哥有过两次反常,都是在他当时就读的学校。
拉着两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同校问人家认不认识他……
“二十年前发生过什么,你不会忘记吧?他算我童年时期的一个陌生的朋友,那一年甚至可能就在那一天我……”
闻意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陆知赶紧岔开了话题。那一个日子是他们全家都不愿意触及的伤口,就算年代久远,就算他当时年幼,也知道那是一道永远好不了的疤。
“你不知道年龄,那跟我差不多大对不?那我们来想想,他当时裤兜里有幼儿园照片,有两种可能,幼儿园毕业了,老师给他们拍的;正在读幼儿园时候拍的,再往大点说最多读小学一年级。”
“那么他的年龄当时应该是5-7岁。”
“裴导和白导是同学,白导26,裴导应该上下差距最多一岁,在这个范围内。如果他只在国内读了幼儿园,之后转去了A国,那么在A国读书考学顺理成章。现在我们打听到的消息,并没有直接否定他不是。这样,我没事和白导多聊聊,看看还能不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陆知从小到大得了他哥不少好处,而他能回报的几乎没有。如今有了这么一个不算机会的机会,他也希望闻意的期盼不要落空。
也许这么多年的挂念有个不错的结果呢?万一那个人找到了,也正好是单身,他哥的个人问题说不定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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