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斌最先看到季商,他‘嘿’了一声:“季老板,怎么才来?”
柴露道:“小九,什么事那么重要?专案会议都不参加,我问尹灏他还不告诉我。”
季商笑了起来,心里的郁结开始云销雨霁,却不知该说点什么。
“诶。”邓登伸着食指,高深莫测地点了点:“九哥你昨晚肯定又熬夜了,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
向来寡言的李远推了推邓登的肩膀:“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似的爱熬夜睡懒觉。”
于文鑫赞同地点点头,咂嘴道:“小凳子你这是诽谤,季老板,你赶紧告他。”
季商先前因为忐忑不安而揣在兜里的手,不知何时伸了出来。他周身松弛,学着邓登竖起食指,虚晃了几下:“小凳子你可别诽谤我啊,不然下次来闲宵,我让小泥巴收拾收拾你。”
“九哥,不带你这样倒打一耙的……”
“尹灏,你快帮我证明一下。他是不是熬夜、睡懒觉,还一睡睡一整天。”
小凳子扒拉着只笑不言的尹灏,又转头去向其他人求助。柴露一脸‘你别欺负我大大’六亲不认的模样,慈斌和另外两人都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好了好了,我确实睡过头了,对不起大家。只要以后有需要,每一次会议我都准时参加。”季商冲小凳子笑道:“看给孩子冤的,中午小凳子请大家吃饭,我付账。”
小凳子立刻喜笑颜开:“你们都记着啊,这顿算我请的,我可又请了一顿了。我咋这么豪气呢?你们可都学着点。”
话音刚落,小凳子被众人的嘘声,惊地蹦到老远外。
季商的目光柔和起来,笑意缀在眼尾,唇角却因为一些难以言说的原因被牵扯着,变得有少许沉重起来。
还在警队念书时,这样的场景他也曾幻想过。只是世事变迁,兴许因为他当时太过于年轻,所以眼里只存黑与白。又因太过于崇尚那身警服,将之奉入神坛,故而有着不能容忍一粒沙的慎重。
所以他严苛地对待自己,最终放弃了那条道路。
那不为人知的、稍纵即逝的失落像一个小小的插曲,在季商抿直的嘴角上很快消失殆尽,藏匿了起来。
尹灏揽过季商的肩膀,紧了紧,附耳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接我了?”
昨夜若尹灏为同事先行解释,季商必然不会完全相信。组员对他的态度,还得季商亲自来判断更为合适。
尹灏这才发现,自己的性格也不是全然直率绕不了弯。换个对象,若为了照顾对方的情绪,他也会殚精竭虑地思虑颇多,那怕弯弯绕绕,却也是自然而然。
在大庭广众下的亲昵、接近、有失分寸,这是第一次,季商没有逃离回避,没有想方设法遮掩,没有顾左右而言他。
两人午饭后离开云盘市。刚上云宁高速不久,柴露便把早上专案会议的简报整理完成发了出来,也发了一份给季商。
王景平被杀当天下午至枣林工业园的目的?割舌人是谁?易少清为何能轻易地从张闯处拿到两百万现金?易少清在拿什么与张闯作交易?还有协助向超绑架匡洁和易香雪的人,是如何将两人从西平山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离?
不仅上述疑点待查,与丁思新旧案有关联的人员也都被曹卫卫记入名单中,展开二次排查。另有张闯的案件,凶手持为丁思新复仇为动机这条线由尹灏季商负责排查,张闯的其他社会关系也在同时排查之中。
这张网被隐藏在幕后之人越织越大,它纵横交错,让人难以辨析。又因为张闯与甘落落两人的出现,季商恍然察觉它还把蛛丝伸向了另一张网上。
那个人是谁?
洛神号四楼只能专梯通行,船下三层游人络绎不绝,船外是静谧危险的秀水,码头上监控密布。这即使与张闯的高档顶层公寓相比,也绝对称不上是一处好的行凶场所。
况且张闯死时,屋外有他的女友童媚晴和一个保镖在。凶手为何要让自己犯险?处心积虑地将行凶现场选择在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地方。
前一晚尹灏跟季商讲过一句话,他用了‘觉得’这样富含个人感情色彩的词汇。尹灏极少这样。
他们正在暗中探查的蓓蕾组织和连环案牵扯在一起。这太巧了,太过巧合,便是人为。尹灏觉得这是幕后之人费尽心机故意要将他们引到此处。
简报里无数个字眼,成千上万的陈述,所有相关人员的脸。像大军压境时,迎面射来的乱箭,季商伸手抓住一只,那上面写着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
如果是丁恒远,一切都可以说通了。
季商内心的矛盾无以复加,他又在用动机和感情破案,可现实不是玄之又玄的虚构世界。季商也不再是掌控一切的执笔人,他不能预先设定一个目标,而后再千方百计地对此加以证实。
这在现实里,不但破不了案,还会催生悲剧。只有顺着杂乱的条条蛛丝逐一排查证实,才能最终将正确的真相带到眼前。
季商从简报内抬起头来,狠狠掐了掐自己的鼻梁,问尹灏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曹队?”
虽然季商并未说明,但尹灏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童媚晴和张闯是情侣关系,如果童媚晴真和蓓蕾组织有关联,那么张闯绝对脱不了干系。这两个案子已经牵扯到一起,只有靠警方正式介入,大型犯罪组织才能更快落网。在这件事上,他们二人的力量太单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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