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商带着尹灏离开‘烟火’,指着对面某处道:“遇到了一个朋友,又一起去对面那个酒吧坐了坐,直到打车回闲宵,我都在那儿。”
‘烟火’门前有一条河,季商所指的那间名为‘山木’的酒吧,在河对岸树木半遮半掩下,堪堪只露出了个霓虹灯招牌字样。
前行十多米,河这岸茂密的绿化带后有一处直通对岸的吊索桥,不过尚在修建,还未铺桥面,只有若干钢丝牵引在水面,无法过人。
季商与尹灏绕路到了另一处桥面过河,到达‘山木’门前时,大约花了一刻钟。
走近后尹灏了才发现‘山木’酒吧背后是一处公园,而那公园围墙,由红墙灰瓦构成,看起来十分眼熟。
正是谋杀案案发地,红磡路二段滨河公园。
不过‘山木’离侧门案发地,却还有十分钟脚程。
尹灏一时理不清头绪,没人笨到在提供不在场证明时,会把警察往案发现场附近引导。那么反言之,季商提供的信息一定是真实的,经得起查证的。
但试想一番,案发时间段季商在酒吧喝酒,然则在附近不远处,某个人却有意用他书里所描述的方式行凶杀人,这未免太过巧合与诡异了。
如果这是凶手刻意安排,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季商的读者,知道季商的真实信息,且对季商有着某种特殊情感。
这桥段犹如老套的欧美悬疑剧,尹灏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这酒吧我不常来,只有碰碰运气,如果没人记得我。你只能亮明身份调监控查核,可能耗时会长一点。另外,待会我把朋友的电话提供给你,他也可以给我证明。”
季商一面带着尹灏往里走,一面跟他说话。尹灏思考之余回过神来,才发现光线陡然暗下了许多,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进入了酒吧内场。
这处与‘烟火’不同,更为安静,灯光也更为黯淡。轻音乐绕行其间,四下充斥着嘈切的交谈声。
“跟紧我一点。”季商停下,等尹灏走近才打趣道:“如果你不想被搭讪的话。”
季商这话字面听来轻松随意,但表情中却带着些少有的小心翼翼,尹灏这才朝四下看了看。
看过后,尹灏觉得头皮有些发紧,这间酒吧里竟然清一色全是男人。周围不乏成双成对抵头咬耳气氛暧昧、角落处还有两人光明正大地搂在一起。
这他妈是个同志酒吧!小凳子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滑头东西,意料之外地对了一次。
尹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虽然他十分克制,但面上的尴尬与不适依旧显而易见。
季商善意提示道:“今天也晚了,要不明天换个女警官来调查?”
楞了少顷,尹灏平静地摇了摇头,却下意识听取了季商先前的提醒,整个人朝季商靠了靠。
这时的尹灏,相较于一贯严谨敏锐的形象,不小心透露出来的局促,反而更符合他的年龄与经历。
“我带你去见昨晚点单的服务生,但我不确定对方是否还记得我,不过还有监控可以查,虽然他们内部可能需要走程序,但时间点我记得比较清楚,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
季商说完话突然回过头来,他收起了平素难分真假、事事满不在意的神情,郑重其事道:“尹警官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同性恋也不会遇见个同性便有感觉,就像你是个异性恋,但也不会见着个美女便贴上去一样。”
这话有些过于严肃,细听还有几分尖锐,但季商随即话锋一转,重新带上玩味的笑意,“而且,你这种十米开外便散发着浓浓直男气息的人,不会有人招惹你的。”
说来也巧,季商找到点单服务生,对方竟然对他还留有几分印象。但为打消尹灏的疑虑,季商以丢失东西为由,和尹灏一起查看了‘山木’前一晚的监控视频。
视频时间晚十点一刻至十一点十分,季商都与一名男子坐在卡座之内,期间从未离开。
季商把自己前一晚离开酒吧后的打车记录提供给尹灏,随后尹灏打算送他这个伤残人士回去的话还未出口,季商叫的车便停到了酒吧门口。
尹灏看着季商的背影,总觉着他与来时不同,周身的松散隐了,倒是多了几分若有似无的低气压。
翌日早晨,死者王景平前女友陈倩怡家中。
“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说谎,我们确实是两个月前才分手的!”
陈倩怡素颜,鼻头红肿得几乎透明,眼神暗淡无光,睫毛被泪水粘在一起。但即使她此刻憔悴悲痛不修边幅,仍旧不难看出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女子。
陈倩怡家这套房子地理位置极好,均价不低,父母是国企员工,陈倩怡自己在学校也已顺利转正。
单从家庭条件而言,比起王景平那种还住着母亲二十年前单位分配旧房的单亲家庭,陈倩怡家明显更有优势。
然而情感的付出永远是不对等的,也无法用物质衡量,局外人看不透,局中人看不清。
“平哥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遇到过的最温柔的人,才去学校实习时,所有老师都不搭理我,连学生也不怎么听话。只有平哥处处照顾我,教我写备案,跟我模拟演练课程,他还在其他老师跟前帮我说好话,让我一点点融入。是我主动追求他。王阿姨确实不太满意我,但是我们没有分手,只是私下偷偷交往,平哥说他会想办法努力说服王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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