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凡的确是不留手的在攻击，他的目的是杀死天元魔祖，天元魔祖觉得他冷血，其实仔细看却能发现沈凡握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不该有的愤怒、悲伤亦或是绝望？然而现在已经不是他纠结个人情绪的时刻。
    无论是为公为私，他都不能任由天元魔祖披着云阳子的皮出去作恶，他阻止不了夺舍，至少也要夺回云阳子的身躯。
    天元魔祖见状，握了握手，察觉到体内逐渐恢复的力量，冷冷一笑：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不自量力主动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这一对苦命鸳鸯，亲手死在爱人手上，让我来看看你的灵魂会散发出何种味道。
    两方具是充满了杀意，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方实力不变，一方确实越来越强，沈凡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结局似乎已经预定。
    在预感到继续下去，自己非但无法战胜敌人反而会逐步削弱直到蚕食后，沈凡眸光幽深，黑眸中没有丝毫的畏惧，所有的防御型阵法一瞬全部收起，与之相对的时，在剑身周围亮起的一个个攻击型阵法，丹田气海中的灵力以数倍的速度快速消耗。
    集聚了沈凡所有力量的一剑向着云阳子刺去，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而他的身后，是魔气形成的黑色骨爪袭向他空门大开的后心。
    完全抛弃了自身，这一刻，沈凡已经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即便是同归于尽，他也要完成那个人最后的.......请求，毕竟，比起那个出尔反尔的家伙，他从来不曾违背过任何约定。
    在沈凡的剑尖到达云阳子身前的一刻，黑色魔爪也到了他的身后，天元魔祖眼中满是轻蔑：这就是你最后的招式嘛，可惜了，我能轻易躲开，而放弃了防御的你只能含恨而.......怎么可能！
    天元魔祖神情错愕而又惊慌，他发现他又一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下一瞬，天元魔祖眼睁睁看着自己上前一步，胸前绽开梅花，而沈凡身后的魔爪却在距离沈凡一步之遥的地方被定格。
    你......薄唇颤动，沈凡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慌。
    缓缓抬起了手臂，握住了沈凡微颤的手，唇角滑下血线，云阳子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对着沈凡清浅的微笑：是我，别怕，阿凡，没事了，这一切马上就会结束了。
    你、你先别说话了，血，对，我先给你止血。
    阿凡。
    沈凡慌忙地从怀里往外掏丹药，口中还不停地说着话，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云阳子：
    没事的，等到止住血，我就带你出去，虞枫眠是八品炼药师，他就在外面，我带你去找他，他一定能救下你。
    阿凡。
    阿凡！
    云阳子微微加重了握着沈凡手的力道，沈凡终于抬起头，看到他泛红的眼眶，云阳子掩住心中的不忍，轻声道：
    对不起，那时候，咳咳咳，那时候，你一定很疼吧。之前都是幻境中，这一次，才是云阳子亲自经历的死亡，比其虚假的经历，只有真身体验才能感同身受，他当初带给阿凡的绝望，这也让云阳子更加的心疼和愧疚。
    隔绝了被困在他身躯里无法脱身，惊恐着无能狂怒的天元的声音，云阳子趁着沈凡不注意，骤然用力，将刺入体内的青索剑拔出，又接连点住身体的数道穴窍，将心脉封除，这当然不能阻止生命的流失，莫说八品，便是九品亲自，也无法救回他，或者说，他的宿命就是和天元同归于尽。
    现在这么做，不过是延长死亡的时间，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这座宝塔是他和天元的坟墓，在此之前，他还要将他最爱的沈凡亲手安全地送出。
    向着沈凡发出了邀请，云阳子轻声道：阿凡，来。
    什么？
    不是要让我和你一起出去嘛，你看，门就在那边。
    随着视线看过去，沈凡果然看到了那扇金色大门，拒绝了沈凡的搀扶，甩先一步牵住沈凡的手，珍视的、小心翼翼的，因为沈凡迟来的接纳心满意足，却又因为即将到来的永别和恋恋不舍。
    但不管怎样，云阳子的脚步依旧坚定，一步一步，直到将大门彻底推开，转头看向沈凡：出去吧。
    察觉到云阳子似要松手，沈凡忽然用力不许对方离开，一双眼眸死死盯着云阳子，哑声问道：一起嘛？
    云阳子一愣，随机轻声应诺：当然，我会我跟你一起。只是他的眼神却不敢与沈凡对视。
    沈凡将云阳子的种种动作尽收眼底，心里愈发不安，手上力道更大，带着一丝小心地开口：这一回你会遵守诺言嘛？遵守一起出去的承诺，刚刚，你亲口允诺。
    云阳子的不舍与愧疚愈发浓郁，抬起手，拇指轻轻从沈凡泛红的眼角划过：嗯，会的，我不会再失言。对不起，又要让你失望了，我真是差劲，不过我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其他的事之后再说，若你敢骗我，我......绝不会再原谅你。
    说吧，沈凡紧抓着云阳子的手，一起跨入了门内。
    .......
    留有战斗痕迹的焦土之上，一座恢复了原本规模的巍峨宝塔高高屹立。
    沈凡缓缓垂下空空如也的手掌，脸上早已泪如雨下，
    骗子，那个骗子，自己已经准备原谅他了，可他怎么能又一次失言，这一回，就算那个骗子活过来，也不会再原谅他了。
    不，那个骗子已经不会再出现了，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魂飞魄散，是真正的魂飞魄散，一切沈凡都想起来了，在踏入那扇金光大门之后，沈凡终于想起来了他被迫忘记的那些真相。
    原来上辈子死后，他的确被云阳子用秘法留住了魂魄，虽然没有人能看到他，但他却一直飘荡在云阳子身旁，没有什么喜欢他人的桥段，那个骗子喜欢的一直都是他。
    一开始的确是恨云阳子的，但看着那人因他而疯，因他而痴，几次更因为为寻找复活他的方法重伤甚至濒死，沈凡已经不知是该恨还是该怨。
    直到寻找到凤凰儿施展的涅槃秘法，作为当事人，沈凡很清楚，那时候的秘法并未成功。
    而沈凡之所以会重生，真正的原因其实是云阳子与天道所做的那个交易
    用云阳子的生生世世换沈凡一世平安顺遂。
    第151章 心悦君兮（正文完）
    逆天改命之事失败才是正常，按理说，就算云阳子天资出众，但玄天界十几万年孕育的飞升之人也不知凡几，区区一个时代的天才还不足以让它另眼相看。
    之所以破例还是因为天元魔祖，没错，上辈子，天元魔祖同样布局筹划邪法祭献一事，并且险些成功，而云阳子则是天道选中的救世主。
    云阳子顺利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那便是沈凡的复生，以及将拯救以一界的所有功德与气运转赠给沈凡，而他自己则会阻止天元魔祖，识海里由天道种下道种，身躯作为禁锢天元无法逃脱的囚牢，真正的同归于尽。
    道种是时间逆转的即将破损的天道所为，也不会破坏当前的平衡与规则。
    不过为了防止泄露天机，云阳子重生后关于这一部分的记忆被封印，直到天元入瓮，最后的时刻到来，云阳子才想起了自己的宿命，也知晓了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不能说没有一丝遗憾，但感受着沈凡掌心传来的属于活人的温度，便一切足矣，无怨也无悔。
    现在天元魔祖已经被解决，这些本不该被沈凡知晓的事情，在沈凡被云阳子亲手送出时，竟然以投影的方式被沈凡所知。
    就连沈凡以为的所修炼的无情道也不知真正的无情道，而是交易的一部分，无情道的缺陷亲身经历过的云阳子非常清楚，他怎么会让阿凡走上这条道路，更别提，若是沈凡真的修了无情道，那他在沈凡的心中便真的如同过眼云烟，没有丝毫特殊之处。
    沈凡的关于功法的记忆是被替换掉的，他所修炼的，是由无情道衍生，天道认证，也是云阳子历经千帆后真正感悟的超品功法，代表着云阳子所有对沈凡的情意，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吾辈。
    从一开始救人所结下的缘分，到后来的分分合合，种种阴差阳错酿成的杀妻证道，再到抛却一切换来的一线生机，两人之间的纠葛早已注定。
    沈凡想要两清，可两人就像是缠绕在一起找不到头尾的线球，早就无法单纯的分辨出究竟是谁欠谁更多。
    而现在，无论是想要算账还是和好，就连与他纠缠的那个人都已经不在。
    沈凡哑声对着无人的空地怒声质问：这算什么？！
    总是留给他追赶不上的背影，无论是当初自以为是的疏远和胆怯，还是现在以为他好的名义替他做出的重重决定，从来都没有问过他需不需要，就替他坐下决定。
    你就是一个怯懦的胆小鬼，说是喜欢我，为什么不来问问我？对我来说，无论是沈云还是云阳子，你就是你，是和我定下契约、许下诺言之人，无论你的身份、样貌、性格发生多大的变化，有又什么区别.......都是我的阿云。
    沈凡的背脊缓缓弯下，蜷曲在一起，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遮挡住了面上的狼狈，可耸动的肩膀和颤动的身躯，却透漏出主人内心的无措与痛苦。
    做你的救世主去啊，不是喜欢剑道嘛，为什么要落到凡尘，我根本不需要所谓的气运与功德！
    云阳子，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遇见了你，骗子，你个骗子，我恨你，我说我恨你，你听到了嘛？！
    出来啊，有本事你就出来啊.......
    伴随着压抑呜咽声诉说的是，再也无法被另一个人接受到的独白。
    就在沈凡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他怀中忽然有一物变得灼烫逼人，用手拿出，不是其他，而是当时对战天元时，被沈凡解开却空无一物的天运锦囊。
    沈凡本来染上了死寂的眼眸瞬间睁大，重新染上了希冀，对着散发金光的天运锦囊，沈凡小心翼翼地念出了云阳子的名字，天运锦囊，能够救那个骗子嘛？
    恍惚间，一道虚无淡漠的声音在脑海中想起，似是在询问他，是否决定好了要将天运锦囊用在现在，天运锦囊是凝聚万物之灵的神物，万年才能出现，能得到它的人无疑有着大气运和大造化，只要对其许愿，哪怕是白日飞升也可轻易做的。
    就像当初云阳子为了沈凡而与天道契约一般，沈凡也没有的丝毫犹豫，一双泛红的桃花眸灿若星辰，紧紧地握住天运锦囊，急切地许下自己的愿望。
    许愿，拯救云阳子，拯救那个大骗子，拯救天下第一大蠢货沈云。
    金光破碎中，沈凡听到那个毫无感情地冰冷声音对他说出了最美好的词汇：允尔所愿。
    一切重演，再次站在半开的金色大门前，沈凡抓着云阳子的手，目光笃定地道：抓紧我。不会再让你走丢。
    没了星光铺满的廊道，没了所见的前世真相，一步踏出，海阔天空，手中的温度让沈凡整个人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
    缓缓转过头，看见自己身后满然无措又不可置信地家伙，沈凡的唇角缓缓勾起，泪水却也再一次不听指挥地从眼眶溢出。
    云阳子张了张口，艰难道：阿凡，我这是......
    但紧接着注意到沈凡此刻的神态，云阳子将其他的疑惑全部抛在了脑后，慌乱的想要替沈凡擦掉脸上的泪水：阿凡，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我去帮你报仇，别哭，你别哭了，都是我的不好。
    沈凡根本没听云阳子在说什么，直接挥开云阳子在眼前乱晃碍事的手臂，在云阳子错愕的眼神中，沈凡凶残地撕开了云阳子的前襟，扒开了他的衣物，露出了光滑平整的胸膛。
    光滑、平整，没有那该死的伤口，也没有止不住的血液。
    沈凡伸出手指轻轻抚上线条分明，充满了力量的胸肌，喃凮不轻不重的按压，使得云阳子浑身僵直，只觉被指尖划过的地方窜上密密麻麻的酥痒，却又动弹不得，连反抗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衣冠不整地傻站在那里，任由对面之人施为，红晕顺着脸颊一路向上，耳尖红的滴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颚线条紧绷，直接放弃了思考眸光也越来越暗。
    直到.......砰一声，一拳打在脸上，毫不留守的一记直拳，闷哼一声，云阳子终于在疼痛中清醒过来，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明明该在塔内和天元同归于尽，可现在却和阿凡一起从坟墓中走出，胸前致命的剑伤也毫无痕迹，除了神魂还有些虚弱和疲累，身体可以称得上完好无损。
    是阿凡做了什么嘛？猛地抬头，就看到沈凡无声站在他的面前，一言不发，但是一双眼中却写满了勃发的怒气，笑容扭曲变形。
    ！！！
    危云阳子危。
    天道无情，视万物为刍狗，但作为拯救了玄天界的救世主，天道却也在规则允许内给出了死局中的一线生机，而这唯一的生机则交到了沈凡的手中。
    一年生一年死，只凭沈凡的选择，索性，沈凡做出了无愧于心的选择。
    云阳子被沈凡完好的带出，不过作为替换，沈凡必需重新付出一个困住天元魂魄的囚笼，否则的话，即便能够救出云阳子的魂魄，也要面临夺舍或是转世重修的抉择，幸好，沈凡正好有符合条件的躯壳。
    被他炼制成了第二分身的傀儡，当初派其去暗影阁调查，后来在司空熠那边得到消息后，趁着正魔大战，沈凡将其从暗影阁收回，一直身边。
    当初因这具傀儡使得沈凡能够逃过云阳子的眼线外出游荡，而现在，这具傀儡又成了交换云阳子身躯的代价。
    世上之事，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冥冥中或许早就有所安排。
    无需解释，云阳子便知道他重新出现在这里，是沈凡的缘故，无视了沈凡的冷脸和愤怒，上前一步，直接将沈凡揽到怀中，手臂用力，感受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阿凡，我心悦你。
    千万万语汇聚成四个字，我心悦你，不管是作为沈云还是作为云阳子，亦或是幻境中经历的生生与世世，记忆与否，性格与否，只要是你，只要是我，那么皆只有一个结果。
    心悦君兮，盼君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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