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像是想通了什么,危岚忽然抬起头了,隔着一丈的距离,坦然地看着陆鸣巳:“对,也不对。”
“我担心你,是因为你是净寰界的明辉仙君,无论我喜不喜欢你,修真界都需要你,需要一个实力强大、完好无损的仙尊。哪怕我再讨厌你,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因为只有你无事,修真界难得的平静才能继续下去,而只有在这样的修真界,巫族才能更好的延续下去。”
“这与我个人的喜恶无关,只是,是正确的事。”
温暖的光芒穿过他细密的眼睫,在脸上留下淡淡的阴影,也给他渡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让人下意识地相信,他说的话,就是发自心底最真诚的想法。
他很平静地叙述着自己的想法,没有不情愿下剖开内心的尴尬,也没有不自然,那种坦然,仿佛他本来就打算把这些告诉陆鸣巳。
自从陆鸣巳出现以来,危岚琥珀色的眸子第一次去了嫌恶,认真地看着他:“所以,你还要继续跟我往前走么?”
陆鸣巳沉默了。
希望落空,他心里憋闷得有点难受。
如果危岚因为他的话不好意思,羞恼,或者哪怕生气地骂他自作多情,这都代表危岚对他还是有几分情意在的,可偏偏,偏偏是这样秉公持正的态度……
——危岚对他,难道就没有一丝源自于自己的不舍得么?
陆鸣巳心底丝丝冒着凉气,那点因为危岚关心而升起的火苗,还来不及点燃什么东西,就熄灭在了一片寒风之中,只留下满腔的荒芜,让他格外怀念起曾经那些美好的过去,怀念起那个会在他每次受伤时,一脸担心地扑到他怀里,问他痛不痛的危岚。
就算一切重来,他最想挽回的时光,也已经挽回不了了。
他漆黑的眸子一下黯淡下来,少了几分生机,“我还是,跟着你。”
危岚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情绪地扯了扯唇角,“……随你。”
二人一前一后,又走了一会儿,陆鸣巳突然开口:“岚岚,你别担心,我的心魔劫……已经过去了。”
危岚没有回头,平静地回答:“我没有担心,只要你觉得对得起你肩负的那些责任,对得起信任着明辉仙君的天下人,那你尽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况且……”
他嘲讽地低笑了一声:“……我也阻拦不了你。”
“……”陆鸣巳默然无言,想要解释什么,却觉得危岚已经把话说得太过清楚,好像没什么需要解释的。
陆鸣巳一直觉得,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陆鸣巳闭上了眼,凭着神魂上的那种悸动,本能地跟在危岚身后。
危岚不懂——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感情和理智像是分成了两个人,每时每刻都在撕扯着彼此。
他停不下来。
*
潜龙城里,危岚牵着雪霁的手,浑身紧绷地混在人群里,从街道两旁每一个说话的人嘴里,获取着自己需要的信息。
“你看看我这宝贝,不错吧?这可是我冒着被水里的妖兽咬死的风险,好不容易才挖出来的,你看看,能给多少?”
“啧,你这东西是修士的法宝!在冥渊,要不了两天就会被侵蚀得灵气溃散,变成一团破烂,你要是不想就这么扔了它,不如送去夙渊阁,只有那里的大人物才会和外界有往来,说不定啊,会把你这破烂收了,再赏你点什么!除了他们,潜龙城没人会要这破玩意!”
夙渊阁……
危岚若有所思地捏了下手指。
听上去,像是夙渊阁的那些人掌握着进出冥渊的方法。
无论这是不是唯一的一条路,最起码都是个机会。
危岚拉了拉雪霁的手,让东张西望的大男孩低下来头来:“阿雪,我们去找那个什么夙渊阁……”
雪霁眸子亮了亮,乖巧地连连点头。
就在危岚小声和雪霁讲话的时候,两栋房屋隔开的巷道里,一直在用一块铁毡磨着骨刀的人耳朵动了动,动作停了下来。
听了一会儿,他放下了手里的铁毡,提着骨刀,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
他脚前方的烛火被风吹得突然蹿高了一瞬,映照出他快要咧到嘴角的嘴巴里的黄色牙齿,还有划瞎右眼的丑陋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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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炮灰:让我康康是哪两个小可爱露了马脚呢?
第34章
危岚拽了拽兜帽,微微弓着身子,将脸完全藏在阴影之中,让人无法窥得分毫。
他学着刚刚那个卖货的人,分别拿出不同的东西,问两边摆摊的摊主打听夙渊阁的消息,每个摊主面前只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问一个问题,绝不多问,还时不时的就和雪霁分开,独自行动,以降低自身容易被他人记住的特质。
就这样遮遮掩掩地行动了半天后,他终于大致搞清楚夙渊阁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夙渊阁是潜龙城里最高最浮华的一座楼,位于潜龙城的中央,同时也是一个组织,正是在这个组织的带领之下,冥渊的深处才能盖起这样一座繁华的城镇。
说夙渊阁是潜龙城,乃至整个冥渊的实际统治者也不为过。
进出冥渊的道路确实并非只有一条,但十条中有九条都掌握在夙渊阁的手里,剩下那一条和危岚掉下来时穿过的那个湖泊状况类似,不是难以通行,就是被沼泽或是兽穴包围着,想要离去十分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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