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没有,倒当真是要踏破铁鞋无觅处了。
林墨怔住,讷讷问他:“你说什么?”
朱厌反问:“你为什么不和我走呢?我替你大哥照顾你,不好吗?”
他这说话语气,忽作十分温柔,真似林宽;可林墨听见,竟是要站不住了。他颤巍巍地回过身,看向了桃漪,又复看向季朝云。
季朝云知他动摇,急道:“林砚之,不要信他那些鬼话——”
林墨却对他道:“仲霄……是我……都怪我……如果……如果不是我一定要救桃漪和卫君凌……”
“救人有什么不对?”季朝云忙要拉住他:“砚之,不是这样,哪怕是今日不撞见这妖邪,今后我们也是避不开的!你听我说,你没有错,一点都没有——”
他自认说的是正理,可林墨竟后退了,他避开了季朝云伸向他的手,那手背被季朝云的指尖擦过,都令他颤栗。
又一次,他林墨损亲害友。
这一回他根本不知道为何这朱厌对他有如此突兀执念,但就连季朝云也没能逃过重伤的厄运。
他是真的极怕。
季朝云见他离自己远了一步,却是离朱厌近了一步,欲要向前,却急得扶着秋霜都再站不住,跌到了地上。
但他仍是急向林墨道:“别信他,也别跟他去!”
林墨道:“可是——”
他太了解朱厌的可怕,他也不能让季朝云死。
可季朝云这一次,当真是哀求了。
此刻情急危险,他不管不顾,只看着林墨求道:“林墨,算我求你,我、我不能再——”
他季朝云不能再看着这人世间没有林墨,也不想再让他离开自己身旁。
如果从来不曾有希望也就罢了,得到再复失去,那是什么地狱?他真的不能。
朱厌却道:“林砚之,再不过来,季朝云死定了。”
看林墨踌躇难过惊疑,季朝云又怒向朱厌道:“你一派胡言!”
朱厌看他还要挣扎,那看他的眼神变作无比不屑,语调却故作同情:“季朝云,你真的可怜,又不自知。你是不是当真以为这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如何让林墨起死回生之法?”
林墨脑内再次轰鸣。
面前这妖物,是在说什么?
起死回生?谁人能够起死回生?
自回到人间,季朝云与他,也算得是日夜相对,可季朝云竟然从来没有言说过。
原来他在虞城内,曾对季凝芳所说那“自有打算”,竟是指此事么?可他林墨何德何能,令季朝云待他如此?
这人之生死,正是天命,而意欲改逆天命之人,天必摧之呐!
那季朝云听见这话,已是惊天之怒,一念之下再动秋霜;却见朱厌是不慌不忙,自以锁魂铃拒之。
他自己,则对季朝云悠哉以告。
“季朝云,你自认有运,如今正遇得他林墨手中有锁魂铃这天地造化奇物;而你季氏家传,也有取龙骨而作的墨吟箫,说来龙为妖物却依天命而生,其骨倒也正为圣邪两备;而最后那一件东西,呵,确也难不倒你这痴情绝伦的令秋君;所以你才这么得意,以为叫他林墨复活,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吧?不过我如今偏要叫你清醒清醒,你季朝云真是好日子过得太多,还嫌不足,将这世事想得也太简单!”
他朱厌何许人物?自然也知道那不为凡俗世人所知的奇异道法。
人之肉身亡故,想要复生,先需得三魂七魄俱备,自不消说。
又要那天地间自然造化有灵之物,并圣邪两备之楔。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极要紧之物,竟是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此三者,皆缺一不可。
不过话又说来,如今这林墨连三魂七魄都不曾齐,也论不到后事去。
但想及此处,朱厌已经露出了满脸的厌恶嘲弄之色。
他的言语,也似剧毒,字字句句敲在季朝云与林墨心头,令其千疮百孔。
“你们三个,说来真算得知交,也是一般无聊得有趣。你季朝云所求,是近水楼台月;滟家那小鬼所求,正是子虚乌有花,”说着,他再看向林墨,笑语道:“最后一个便是你。好六郎,好砚之,你确是你那麒麟托生的好哥哥,最好的一个弟弟。”
这林墨,与那林宽学来,真是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看了不知道是要夸赞好,还是先要作呕。
他道:“一个个自以为聪明绝顶,其实所求之物皆是虚幻。你们三个傻孩子,可正是这八仙府中……不,是这天下间最不折不扣的蠢物!”
他这番话,令林墨听得恍惚,心内已真的觉得,是他做错了。
“是我、是我一心想要周全所有人,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吗?”
季朝云听到林墨低语,想说话,喉头发腥,终是无可忍耐,吐出一口血来。
但他强作镇定,对林墨道:“不是,他根本不是人,怎么会懂人间之事?你没有做错!你忘了当年晋临升山,先生们同我们说的话吗?”
欲修仙道,先为人杰,林墨所思所为,只不过是想做个好人,到底哪里错了?
听他如此道说,林墨便也想起了当年晋临升山问学,季思明那段教育他们做人的说话。可是,孟兰因与他,曾有另一番说话,季朝云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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