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岑宣突然有些难过。
原来这个人啊——
也会踌躇不决,也会害怕惶恐,也会纠结难安,也会辗转反侧。
岑宣低头,吻了吻他的手背。
毕竟是受了伤,头痛又没有多少缓解的意思,岑宣也十分困乏,歪在病床边,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天黑。
他睡在床上,身边是半靠坐着的秦胤。
暮色四合,因着顾及到他,病房里没有开灯,岑宣揉了揉眼睛,刚动了一下,额上便覆过来一只手。
“还疼吗?”
男人熟悉而嘶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惹得岑宣初初睡醒,又红了眼眶。
“不疼了。”
岑宣伸出胳膊,抱住他的腰身,把整一张脸都埋在他的怀里,呜呜咽咽的撒娇。
“阿胤……我好想你。”
自从阿妮落从学校回来,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岑宣每天可有大人模样了,极少会这样跟秦胤撒娇。
秦胤心知缘由,笑着戳了戳他的肩背,低咳了一声。
“怕不怕?”
这一回,怕是吓到这小崽子了。
“唔……哼!”岑宣被戳中心事,颇有些恼羞成怒,“我才不怕呢!我那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
男人慢慢拧开床头灯,等岑宣稍微适应一些,才调大亮度。
“就是……就是生气!”
岑宣睡饱了,精神头慢慢恢复,手脚麻利的爬起来,去摸秦胤的手和额头。
“还有点烧。”
他担心的直哼哼,“给你擦一擦身吧!”
秦胤挑眉,慢条斯理的抬眼,眸色清冽,“你生什么气?”
他因为连日高烧的折磨,整个人有些精神倦怠,虽然体温已经控制下来,但还有些低烧,身上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搭着岑宣的手臂都是虚软的。
岑宣盘腿坐起来,握着他的手臂,慢慢顺着筋络的走向揉捏,气鼓鼓的瞪过去,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我问你,那个孩子,是你送到我哪儿去的?”
虽然……知道这人是在帮着自己,但一想到一直被牵着鼻子走,岑宣就一万个不爽。
“是。”
秦胤也很坦然,被照料的舒服,甚至半眯了眼,专心享受,“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但倚着我的身份不方便出面,只能把线索透给你。”
“你……”
岑宣语塞。
实在是这人说的太过于理所当然,他哼了几声,晃了晃仍旧有些晕的脑袋,跑去放水,准备给那人擦身。
“阿妮落又被柳焱接走了?”
岑宣扑腾热水的功夫,隐约听到那人在外面说话。
“嗯!目前的情况,她跟着柳焱,比跟着咱们安全。”
外头很快就没声音了。
岑宣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那人俯在床边,对着垃圾桶无声的在吐。
“阿胤?”
他吓了一跳,迅速放下水盆,去扶秦胤,“怎么回事?我叫医生!”
秦胤吐的说不出话来,却反手拉住岑宣,疲倦的摇了摇头。
“那……那怎么办?”
岑宣有点着急,他已经许久没有一个人处理过这种情况了,半揽着这人的身子给他拍了一会儿背,直到他反胃的感觉淡了些,才哄着他漱了口,扶他靠回去。
秦胤倦的连动一动手指都很难,但还是勾起笑来,眉眼弯弯,分外生动。
“擦……咳……咳咳……擦身。”
他微微抬了抬下颌,示意岑宣。
岑宣心头有些发酸,但还是尽量忍着情绪,不叫那人担心。
“好。”
水还是热的,岑宣反复确认过温度,跪坐在床边,掀开衣摆,替那人擦拭身体。
方才的折腾又出了一身冷汗,秦胤难免不太舒服,白皙的皮肤被温热的毛巾擦拭而过,就觉得暖融融的。
他精神不济,又有些昏昏欲睡。
杜柯之前与岑宣提过他对进食的潜意识抵抗,但岑宣没太在意过,毕竟自己在的时候,哄着他多多少少能吃一些。
还能从自己嘴巴里抢吃的呢!
岑宣深吸了一口气,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心里头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
原来他过得这样辛苦。
原来只是与自己在一处时才能吃点东西。
原来他真的有进食障碍。
原来啊——
他也是这样孱弱,这样需要人照料保护。
因为久病,不大见太阳的缘故,秦胤的皮肤很白,没什么光泽,透着一股子不大康健的意味。
他很瘦,几乎皮包骨头,身上的皮肉也有些松垮,胸前与腹部,已经后背,都有不同大小的疤痕,是手术留下来的印记。
有些年代久远,已经非常浅了,但凑近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
岑宣数了数,大概有十八道。
也就是说,从小到大,秦胤经历过十八次手术。
这只是胸腹与后背上的,其他处还不曾算。
单单想想,就叫人心疼的不行。
第232章 喂饭
昏黄的灯光下,秦胤苍白瘦削的身体展露无疑。
低烧十分消耗人的精力,吐了一阵,周围还缠绕着那孩子的气息,秦胤就忍不住有些昏昏欲睡。
岑宣在身边的时候,总是叫人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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