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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主角和反派成为竹马(重生)——星沉夜(7

    晏郁异化的利爪轻轻按在了谢识后心上,与搏动的心脏只隔了一层皮肉。他叹息般感慨道:小识,我刚刚看见了一朵莲花。
    五彩莲花,是前世谢知微的本命灵物。谢识召唤出了它,那岂不是说明他觉醒了前世记忆?
    谢识把脸埋在晏郁怀里,他吸了吸鼻子,想流泪但忍住了。
    那人说他的血能压制魔种,不知道他的眼泪有没有差不多的效果,谢识心想,还是不要在修灵哥哥怀里哭了。
    谢识带着哭腔说道:我刚才只顾着抓萤火虫,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找不到你了。我拼命地跑啊跑,最后在一个奇怪的地方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他说他说他是我的前世
    晏郁搂住谢识的手紧了紧。
    他说我是神子转世,你是魔种,我们是宿敌,谢识哽咽着继续道,可我不想管什么前世恩怨。我才八岁,拥有的只有这一世的八年时光。在我眼中,你不是魔种,不是宿敌,而是我最亲的修灵哥哥。你对我很好,还救过我,我发誓要努力变强保护你。
    识海深处的谢知微感觉自己完全理解不了自己转世的脑回路。
    按道理,魔种想杀他,不管之前待他多好,都不算数了,现在不是应该进行正当防卫,然后试图反杀吗?
    那厢,谢识还在向晏郁诉说心里话。
    他越说越难过,眼眶泛酸,豆大的泪珠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为了不弄湿晏郁的衣服,他刻意挣脱了对方的怀抱,后撤了一小段距离,自己拿衣袖擦眼泪。
    修灵哥哥,我真的很喜欢你。上一世的事就留在上一世,这一世,我们不要做宿敌好不好?
    正如谢知微猜测,晏郁此时处于走火入魔中。但他并非被动失控,而是主动让自己陷入狂化状态,借杀戮来发泄自己内心的苦闷。
    他拥有足够的自我意识,能听懂谢识的话,也能进行分析判断。
    看着不停抽噎的谢识,晏郁身上的煞气渐渐平息,异化的双手也恢复如常。
    他很难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觉得心脏酸酸涩涩的,又酝酿出一种刻骨的甜意。
    那甜意比谢识三岁时喂他的十颗糖还要浓,浸透了他的全身。
    这个孩子视他为至亲至爱的兄长,即使在得知他是魔种后,也未曾改变对他的态度。
    晏郁伸手擦去谢识眼角的一滴清泪,泪水沾湿他指尖的皮肤,立刻腐蚀出一块胭脂色伤口,小小的,红红的。
    修灵哥哥,你的手指!谢识瞧见了,担忧地又后撤了一步。他一边抬起袖子,胡乱地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一边提醒晏郁说:哥哥你碰我的眼泪,会伤到你。
    但晏郁却长手一伸,直接将谢识整个人带进了怀里。
    谢识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像只受惊的小猫。
    晏郁低声问:你真的不怕我?
    谢识坚定地摇了摇头。
    晏郁将他抱得更紧。
    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谢识能清楚地嗅到晏郁身上浓重的血腥味。那血腥味来自山林间无数野兽,很新鲜。但他内心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感到很安心,只因为这人是他的修灵哥哥。
    前后两世,晏郁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因一个小孩子的话语而感动得一塌糊涂。
    今时今日,此生此世,哪怕只是童言无忌,他也认了。
    繁星明月下,尸山血海中,两道身影紧紧相拥。
    谢识识海中的谢知微看着这一幕,想起了他与晏郁同归于尽那日的场景,一时之间,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自己的转世和宿敌的转世竟然亲密地拥抱在了一起。
    谢知微有种深深的背刺一刀的感觉。
    他想起谢识之前与他的交谈,便在识海中问谢识:你不介意他对你下过黑手吗?
    谢识听见了,他敛了敛眸,回应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也不能确定就是修灵哥哥做的。就算是又如何,他也是被前世记忆裹挟的,就像你现在也在一门心思怂恿我伤害修灵哥哥一样。
    谢知微冷不丁被呛:
    他清了清嗓子,又问:那你之前还问我怎么杀魔种?
    我就问问,但我不会做。谢识回答说,知道了方法,以后就可以避免我在无意中伤害到修灵哥哥。
    谢知微还想说些什么,但他马上吃惊地发现谢识把他屏蔽了。他无法再通过谢识感知外界,同时谢识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这这这谢知微满心惊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上一世遇见的所有惊讶的事都抵不过今晚给他的冲击大。
    惊叹之余,谢知微更在年幼的谢识身上察觉到一种苗头他的转世未来会比上一世的他走得更远,更加厉害。
    不说别的,单论能无师自通地屏蔽他,就看出这小子不简单。
    识海中的谢知微闲得无聊,开始翻阅谢识这一世的记忆。他想要知道晏郁到底给他的转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的转世如此死心塌地、不管不顾地信任他。
    八年的时光化作一幅幅精致画面,在谢知微眼前飞速变换着,从嗷嗷待哺、牙牙学语,到能说话、能走路
    忽然,他玉白的指尖点在一幅记忆画面上。
    画面顿时从记忆流中脱离出来,放大,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他眼前。
    这是晏郁带三岁的谢识出来抓金粉蝶的那一夜。两人逃到小水洼附近,惊醒了地底沉睡的凶兽,陷入生死危机。晏郁将谢识送了出去,叫他赶紧逃跑,自己则留下断后,与凶兽殊死搏斗
    从谢识的视角来看,那一次晏郁是舍命保护他。
    从此以后,他俩有了过命的交情,晏郁是救人的一方,而谢识把自己放在了被救的一方。
    被救谢知微轻声呢喃这两个字,抬手掩住脸,合上双眸,不是很想面对现实。
    根据他对自己性子的了解,如果在他幼时也有一人舍命救他,而且偏偏那个时候他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对方,那种深深的感动和无力将交织在一起,成为他余生的遗憾。
    此后如无意外,他将千倍百倍地对那人好,为的是报恩和弥补。
    晏郁,你真行。谢知微咬牙切齿地念着晏郁的名字。
    彼时的谢知微还未意识到,未来他将接受更多的思想冲击。例如,所谓的遗憾在长久陪伴后也可能化作暧昧的情愫。
    他的转世不仅会保护他的宿敌,甚至可能爱上他的宿敌。
    识海外,谢识正和晏郁商量着回家。
    也对,挺晚了,该回去休息了。晏郁看了看已经升到头顶的月亮,如是说。
    他伸出手,想要牵谢识。
    谢识将手放在晏郁手里,顿了顿,问:那这些野兽的尸体怎么办?就这样放在这里吗?
    两人周围堆叠了数只野兽的尸骸,有些血肉模糊,有些四分五裂,还有些保留了完整的身体和皮毛。
    第十一章 责罚
    晏郁摸着下巴想了想,觉得把这些尸体留在这里有些浪费,便道:那我们挑几头皮毛完好、膘肥体壮的,带回去?
    谢识没有反对。
    回家的路上,晏郁扛了一头野狼尸体在肩上,谢识则拖着一只大野兔的腿。
    会不会太重了?晏郁问。
    谢识挺了挺胸膛,神情傲然,说:哥哥你不要太小看我。我好歹算是习武之人,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晏郁被逗笑,随他去了。
    今晚的凶猛野兽几乎都被晏郁吸引过去,杀了个干净,所以山路一片安静祥和。
    月色柔和地倾泻下来,天边薄云悠悠漂浮,黑暗中树影幢幢,却丝毫不显阴森。
    谢识一时起了玩心,快走几步,偷偷躲进树丛的阴影中,等晏郁过来时,就突然窜出来,企图吓吓他。
    但晏郁早已识破他的小把戏,一直注意着他的位置,所以一点都没被惊吓到。
    他看向举起双手、做出猛扑动作的谢识,面上波澜不惊,眼中似笑非笑。
    谢识也不尴尬,冲他吐了吐舌头,放下双手,重新拖起野兔子,走在晏郁身旁。
    两人玩闹着回家,虽然没说多少话,但周围的空气都充斥着快活的气息。
    他们仿佛不是走在漆黑寂静的山路上,而是走在鸟语花香的美景小道。
    这种欢乐的气氛持续到回家。
    山腰小屋灯火通明,谢家夫妇已经探查完海岛阵法回来了,正焦急地站在门口,不停地左右张望,似乎在寻找他们的身影。
    沈远闵陪在他们身侧,一脸肃然地站着。
    谢识看见爹娘,如燕子见了巢,拖着野兔子,飞一般跑了过去。爹!娘!
    谢夫人一把将他搂在怀里,担心死娘了!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跑到哪里去了?这这怎么拖了只大兔子?
    此时,沈远闵也看见了晏郁,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动到了他肩上扛着的野狼尸体上,眼神逐渐变得犀利。
    晏郁想起他爹之前跟他说的不要逞强一事,心中一沉。
    他赶紧丢下野狼尸体,带着点讨好,模样乖巧地凑到沈远闵身边:爹,你不是刚闭关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哼!沈远闵衣袖一甩,板着脸,指着地上的野狼尸体,我要是继续闭关,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要把整座海岛都掀个底朝天?把所有野狼都杀个片甲不留?
    晏郁汗颜。
    从事实来看,他今晚的确把海岛的凶猛野兽霍霍了个干净。
    但这能让他爹知道吗?
    显然不能。
    晏郁心中尴尬,但面上却不显分毫,小声辩驳道:怎么会呢?爹你言重了!
    你忘了我今天怎么交代你的吗?我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不要逞强,结果你呢?沈远闵看起来很生气,转头就大半夜出门,打了头野狼?还带着小识?
    说这话时,沈远闵眼尖地瞥到谢识膝盖上的灰尘,猜测他可能摔倒过,于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对晏郁说:你起码也是个当哥哥的人,怎么成天带弟弟乱跑?要是磕了伤了,你好意思吗?
    谢识听见沈远闵对晏郁的训斥,怯生生地从他娘怀中探出头来,说:沈伯伯,我没事的,你别太责怪修灵哥哥。
    谢识他爹顺势劝道:沈兄,两个人是一块出去玩的。孩子嘛,都贪玩,骂几句就算了。
    谢夫人也附和:是啊,夜色已深,还是早些休息吧。
    沈远闵知道在别人面前教训自家孩子不好,及时住口,脸色铁青地转过身,往山顶的屋子走了过去。
    跟上,回家!他喝令道。
    晏郁很少见他爹这般动怒,他心中叹气,知道回家肯定会受责罚。他爹不在外人面前罚他,是顾全他的面子。
    修灵哥哥谢识担心地看向晏郁。
    晏郁淡淡一笑,意思是让他宽心。
    随后,他片刻也不敢耽误,跟上沈远闵的步伐,直接把野狼尸体留在原地。
    他爹就是因为他打了狼才怪他逞强,要是再把东西带过去,在他爹眼皮子底下晃,他爹估计更生气,他受罚更重。
    回到山顶的家中后,沈远闵领着晏郁来到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叫他跪下。
    房间前方的供桌上摆着他娘的灵位,两侧燃着两只白蜡烛,烛芯在火焰中噼啪作响,滴滴烛泪沿着烛身往下流淌。
    沈远闵从抽屉中取出香线,点燃末端,握住燃香,朝灵位拜了拜,随后将其插在了香炉中。
    淡淡檀香味在房间内弥漫,烟雾缭绕中,他娘的灵位静静伫立。
    你娘死得早,我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娘把你拉扯大。我们不求你出人头地,只希望你能好好长大。说话间,沈远闵从供桌底下摸出一根细而长的棍子,可你呢?不听话就算了,还惹祸,总是去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
    他拿着棍子,走近晏郁。
    晏郁跪在蒲团上,低垂着头,动也不敢动。
    偶尔一次没事,是你运气好。每天都这样,你是生怕死不在我前面吗?沈远闵严厉道,你以为你很能,很厉害!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若伤了,我们做爹娘的,难道不痛心吗?世间只有黑发人送白发人,哪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道理!我今天才嘱咐过你要安分点,结果你晚上就跑出去和野兽搏斗。
    沈远闵叹息一声,握着棍子的手出现小幅度的颤抖。他说:我本不想责罚你,但你这般任性妄为。你娘若在天有灵,她也不会阻止我。
    此时,他已经走到了晏郁跟前,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家孩子乌黑的脑袋。浑浊的眼珠中浮现不忍,但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修士老死前,心中会有隐约的预感。
    今天沈远闵就察觉到了这种预感,他本决心破釜沉舟,一门心思闭关修炼。可是闭关室内,沈远闵却想起了晏郁,这个他和妻子唯一的孩子。
    那时摆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闭关,为了渺茫的境界突破机会而努力,另一个是立刻出关,利用生命的最后时光来陪伴孩子。
    这个选择并不艰难。
    因为沈远闵知道自己资质平庸,即使闭关,也很难成功晋升。他闭关不过是因为怕死,向老天求一线生机,而这生机很渺茫。
    于是沈远闵闭关当晚就出关。
    出关当天就从谢家夫妇那里得知了晏郁和谢识两个人大半夜不睡觉,出去乱跑的消息。
    沈远闵当时差点没气得七窍生烟。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出关前就仔细叮嘱过晏郁,可结果呢?阳奉阴违!
    平日里沈远闵管教晏郁,最严重的时候不过痛骂一顿。但今晚,他必须要狠狠责罚他。
    为的不是别的,就是希望他死后晏郁能真正安分点,别再逞强,爱惜性命。
    他不想他去世后,才在地府和他娘团聚不过几个月,晏郁就来了。好家伙,一家三口齐活了。这种全家团圆,沈远闵可不要!
    棍子划过空气,带出轻微的破空声,重重地落在晏郁背上。
    这点伤痛对于修为已至金丹期的晏郁,相比蚊子叮咬,不痛不痒。
    但他并不表现出来,而是深吸一口气,在眼眶中憋出两汪晶莹的泪水,咬紧牙关,神情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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