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就算孤狼还小,那也是一头小狼崽,有一定的攻击性。比如刚才,萧衡的手脚皆不得自由,居然用头撞人。
他还没把萧衡怎么样呢,这孩子就恨上他了?
顾玖默默地抬起萧衡的腿,让他整个儿滑下床去。
不小?阿鸷,你今年贵庚?
呸,登徒子!
顾玖:这小子什么毛病,年龄也不能问?
算了,犯不着跟一个孩子计较,先晾上几天再说。
随后,他拽了拽挂在床头的金铃。守在隔间的两名侍女听见铃声,进屋侍奉。
顾玖轻声吩咐:这个新来的别绑着了。他想走,就让他走。要是想留下,就让管事的看着安排一个院子。我这暖阁,以后不许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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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玖打开门窗,让风吹尽残留的脂粉气。
小侍女陶陶折了几枝桃花,插在白玉瓶中,放在榻几上。大侍女孔阳将床上的被褥枕头全部换了新的。
顾玖任由她们收拾屋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三月有很多节曰,上巳节、寒食、清明节。
前两个节日还能蒙混过关,到了清明节,顾琛也会赶回洛阳,和他这个冒牌货一同上北邙山,扫墓祭祖。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韩公顾琛,字彦之,今年二十七岁。是原主的亲哥哥。
据说兄弟俩的感情非常好。当兄长的,应该很了解原主。顾玖虽然拥有原主的一部分记忆,却不具备原主的情感。原主喜欢的人,难以忘怀的事,他一概不知道。
不过,他又没做亏心事,没什么好怕的。既来之,则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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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丝丝缕缕的晨曦,从镂花的窗棂穿入,和博山炉中袅袅升腾的香雾一起营造出满室温香。
顾玖一夜好眠,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带着干儿子宇文乌菟龟,在东市吃早茶。
宇文乌菟龟是鲜卑人,今年十九岁,只比顾玖小一岁。
他原先是鲜卑贵族的马奴,那个鲜卑贵族和顾玖打赌,把他输给顾玖了。
隔着屏风,看不见临桌的客人,但从他们的谈话,可以听出他们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昨天,宫里头又出了一件新鲜事儿。贤弟听说过麒麟阁吗?就是武帝少年时读书的地方,现在是一座藏书楼。就在麒麟阁里,清河公对一名小宦官霸王硬上弓,把人家的衣裳都撕碎了。
咦,我怎么听说不是小宦官,是个小皇子?也没有强迫,是□□。
胡扯,要真是小皇子,太后能把人送给清河公当男宠?
真是小皇子,就是生母上不得台面。清河公强势,他开口要人,太后不敢不给,人是绑进顾府的
宇文乌菟龟冷哼一声,重重地一拍胡桌,桌上的杯、碗、盘、碟齐齐地一跳。隔壁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顾玖眼疾手快,将手中的糕点塞进宇文乌菟龟的嘴巴里,堵住了他即将出口的粗话,哎,强行要人,还绑进府,也挺符合我的身份。随他们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可爱的帽子君 1个;
第6章 太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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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这冤有头,债有主。他一不小心,又一次成为了洛阳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还不是太后小杨氏搞得鬼。
宇文乌菟龟沉默地盯着屏风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咽下口中的糕点,就像刚刚被投喂过的老虎,带着餍足,乖乖收起爪牙。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胡桌上,已经被他拍出了掌印。
义父,这些人,比御史台的乌鸦还讨厌。
顾玖白了他一眼:你也好意思说,御史台的乌鸦天天聒噪,弹劾我徇私,还不是因为你。在太学混了七年,五经考试,居然一次都没及格过。我要求也不高,你就把《春秋》学到结业,成吗?
太学生想要被授予官职,结业是最低的标准。顾玖让一个文化课一直都没能结业的人当官,还将他提拔为越骑校尉,确实应该弹劾。
宇文乌菟龟瞬间就蔫了:你们汉人的书,每一个字我都认识,连在一起就是看不懂。据说义父这种,在书上有个典故,叫作断袖。可是喜欢男人,和断衣袖有什么关系?他无法理解。
宇文,不当值的时候,就去太学,找秦博士,我让他给你补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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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顾玖的眼光,宇文乌菟龟身材魁梧,红发碧眼,高鼻深目,是个俊朗的小将军。
可惜,高鼻深目的异族帅哥,晋国的百姓欣赏不来。宇文乌菟龟走在街上,居然经常被人嘲笑长得奇怪。
还有诗为证:
眼睛深却湘江水,鼻孔高于华岳山。
巉岩容仪,戍削风骨。碧玉炅炅双目瞳,黄金拳拳两鬓红不睹诡谲貌,岂知造化神。①
所以,宇文乌菟龟很喜欢去太学上课。
因为在太学,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渣。武帝曾经下令,所有附庸晋国的势力,都必须送质子。于是,东至蓬莱,西及流沙。那些小国家的王子,小诸侯的世子,草原、高山部落的贵族子弟,齐聚晋国的太学,和宇文乌菟龟一起听天书。
有人十年熬下来,依然听不懂,如同听天书。也有两三年就熟读五经,能和太学博士探讨学术问题的学霸。
这些旁听生,白皮肤、黑皮肤,黄头发、白眉毛、红头发,长成什么样的都有。
晋国的太学生见多识广,不但不会大惊小怪,还和他们互通有无。
晋国的纨绔子弟领着他们斗鸡斗犬斗蛐蛐,赌球赌棋喝花酒。受到他们的影响,洛阳流行玩鹰。一只海冬青能卖到天价。
大家还一起捣鼓出了前所未有的新游戏击鞠。相当于马球的前身。顾玖就是此道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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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顾玖去了皇宫,直奔太极殿,替傻皇帝萧昀批阅奏疏。
他从早上一直忙到下午,由于跪坐的时间太长,刚站起来,双腿就一阵剧烈的酸麻,几乎无法移动半步。
他艰难地挪到露台上,凭栏斜倚。认真地思考:有没有人能帮忙分担一些呢?晋国缺一个太子,或者一位摄政王。
露台下方,萧昀蹲在草地上玩泥巴,再有一年就满三十岁的人,玩成大花脸,还能如此开心,委实不容易。
萧昀只有五岁孩童的心智,指望他领悟到女人的可爱和美好,积极投入创造生命的伟大事业,难度有点高。看来,一时半会儿,小太子是生不出来的。
倒是萧衡,他现在年纪还小。如果能改善恶劣的关系,共同辅政,或许对彼此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然而,一想到萧衡是怎么处理顾玖这种权臣的。他就犹豫了。
顾玖:不要怕累,别嫌麻烦。工作猝死,总比扒皮抽筋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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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天,孩子的脸。出宫时还是夕阳晚照,走到半路,倏尔一阵疾风,骤雨忽至。
离顾府还有一段距离,顾玖撩起车帘,隔着潇潇雨幕,遥遥望见一个小小的身影。
又近一点才看清楚,是萧衡,他双手抱膝,坐在顾家门前的台阶上。
顾府占地颇广,有大屋百余间。萧衡守着的是朱红色的正门,看起来高大气派,其实很少开启。
事实上,仆从已经打开东门,顾玖连车都不用下,就能直接进内院。
顾玖难得良心发现,让车夫先在正门前停一下,把萧衡拽上车,瞥见小家伙湿淋淋的头发,用汗巾给他擦了擦:怎么每次看见你,都跟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萧衡垂着头不说话,活脱脱一个害羞的小姑娘。
阿鸷,你今年贵庚?
十四岁。
顾玖:不错,晾了两天,态度果然好多了。
顾玖撑着一把雨过天青色的绸伞,清爽峻拔的侧影,笼在一层雾气之中。他牵着萧衡,穿过竹林小径。
虽然萧衡早已被雨水淋透了,但绸伞依然偏向他的头顶。
走到暖阁前,萧衡怯怯地停下脚步,清河公说过,这个地方,我不能进的。
先把湿衣裳换掉。顾玖扔开伞,将他拉进暖阁。
萧衡仿佛受到了惊吓,低头就在顾玖的手上咬了一口。
顾玖猝不及防,手痛还在其次,关键是:他十年才发一回善心,这般遭遇,简直再也不想当好人了。
松口啊!穿湿衣服容易着凉,你先更衣,等雨停了再回去。
此时此刻,萧衡才后知后觉:他又想歪了,顾玖让他更衣,不是让男宠服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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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玖去隔间,泡了一个热水澡。
等他换上寝衣,出来一看。雨已经停了,萧衡穿戴一新,正抱着他的衣裳,站在那里发呆。
对上他的视线,萧衡像做贼心虚似的,猛然后退两步,紧接着被席子绊倒,在地上滚了一圈。
问题少年,真是让人头庝。
顾玖把他捞起来,尽量温和地说:去别院收拾东西吧,喜欢什么都可以带走。明天一早,无咎送你回宫。
无咎是清河公的侍卫统领,顾玖最信任的人之一。
原书剧情:在顾玖被囚禁期间,无咎做过很多不要命的举动,比如:刺杀萧衡,还险些得手,导致萧衡重伤,终身无子。这也是小说的一大槽点,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的帝王男主,疑似身患隐疾。在位期间,一直没有册立皇后。
这种武功高强,又忠心耿耿的侍卫,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
萧衡低着头,声音很小:不要赶我走。昨天在麒麟阁,我已经饿了三顿。太后说,我不算正经皇子,十四岁了,留在后宫让人说闲话,不如饿上几顿,清清肠胃,去净身,做个小宦官。
顾玖大吃一惊,还能这样操作?
太后小杨氏真是个人才,不算萧衡,武帝一共有十九个儿子,只活下来三个,小杨氏功不可没。
咳咳,那你尽管住,我家空屋子挺多的,随便挑。
顾玖说着,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衣袖上,抬手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又过了片刻,他才发现:萧衡哭了,泪珠子一颗接一颗地落下来。
等这孩子哭够了,顾玖倒了一杯热茶给他。
阿鸷,你有什么打算?
清河公是好人,我会学着当男宠的。
顾玖:别,大可不必。瞧你那恨恨的小眼神,藏都藏不住。原主没把你怎么样,都被扒皮抽筋了。我要是收你当男宠,将来你坐拥万里江山,怕不是要把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他循循善诱:大好男儿,岂能困在内宅?不如送你去太学吧,和我干儿子宇文乌菟龟一起读书。
作者有话要说:
①李白巜上云乐》。
第7章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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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衡非常想去太学读书,却不敢把真实的想法表现出来,只问:不是十五岁才能入太学吗?要到仲秋,我才满十五。
他自幼被寄养在太后小杨氏那里,偶尔想要什么东西,一旦流露出那种渴望,赵王萧弈就会把东西抢走。哪怕毁坏也不肯给他。
顾玖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是有这种规定,不过特殊情况可以放宽年龄限制。比如我兄长,他十二岁便熟读五经,直接被太学博士收为弟子。
我不曾进学,勉强识字而已。
啊,这没关系,只要我脸皮够厚,就能让阿鸷也当博士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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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太学读书,要穿统一的学子服。
小侍女陶陶翻出了顾玖当年的青衫,拿给萧衡:小郎君,太学每年只发四套学子服。今年的春衫已经发过了。这一套是我家公子的,你先凑合着穿几天,等孔阳姐姐来给你量尺寸,再让绣坊做几套新的。
萧衡捧着青衫,手指反复碾磨着柔软顺滑的衣料。
这是第一次,有人把他渴望的东西,双手奉上。
顾玖以为萧衡不乐意穿他的旧衣裳,耐心解释:这青衫没人穿过,我那时候长个子,还没穿就短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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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萧衡刚离开暖阁,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喝:站住。
幽冷的月光下,清河公的侍卫统领无咎一袭黑衣,衿口、外袍镶边上都绣着繁复的花纹,映着月华,一阵暗光流转。
等萧衡转身看过来。
无咎用没有出鞘的剑戳了戳他的心口:公子沐浴的时候,你翻看他的袖袋。这一次只是警告,如果再犯,就留下你的双手,还有舌头,滚出顾府。
他面色冷硬,袖口整整齐齐的收束在紫金护腕中,反射着寒光的护腕上,一对威武的狻猊兽吞吐着浓重的夜色。
知道了。萧衡的神情有些微妙。一开始,他的确是没安好心,想看看顾玖会不会把兵符之类的东西随身携带,反正男宠对主人的贴身物品感兴趣,也不算很出格。
但当他捡起顾玖换下来的衣裳,却发现那外袍沾湿了一大片。
细细回想,顾玖替他撑伞的时候,只有一两滴雨丝被风吹到他脸上。原来,当时顾玖在淋雨。
他抱着那衣裳愣了一会儿,随后发现:屋里熏的是兰花香,顾玖的衣香却不仅仅有兰花的芬芳,还隐隐有一种会勾动他的食欲的香气,疏疏淡淡,比花香好闻,像是甜的。
就在这时,顾玖忽然从隔间走出来。只穿了一件寝衣,衣襟松松垮垮的半掩着白皙精致的锁骨。
萧衡被人赃俱获,一时慌了神。
他下意识后退,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滚倒在地。
顾玖伸手扶他,露出藏在衣袖中的一点胭脂色,是一圈红红的牙印,他咬的。
^
夜里,萧衡抱着枕头,翻来覆去。
他万万没想到,一直梦寐以求的学习机会,竟然是顾玖给他争取的。这个让他打上耻辱的男宠烙印的权臣。
在晋国,两个地位平等的男子相知相守,是风雅,是情趣。但如果像他这样,失去自由,被当成礼物,送给顾玖,此生注定要面对无数的讥讽和嘲笑。
每次听到别人议论这件事,他心中都恨意难平。
说实话,权臣顾玖,当真天生一副好样貌。麒麟阁中,惊鸿一瞥,那个手持竹简、秀美玄远的侧影,就刻在萧衡的心头。如果能互换一下,是顾玖被太后塞进马车,送给他当礼物,他想,他是不会拒绝的。
恋耽美
我在魏晋当名士(穿越)——这个懒人没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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