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羊舔净了小羊崽儿身上残留的水汽,羊毛逐渐从羊羔粉嫩的皮肤上竖了起来,女主人移了一只炉子放在牲畜圈中没有铺干草的一角,五个小家伙很快便成了一群颤颤悠悠移动的白团子。
川昱从洗浴间里撩帘出来的时候,何遇正伸手去抱其中一只小羊,女主人捧了另外一只递给何遇:“有点儿怕生的,你追不着,这个给你抱哦。”
何遇应了,正要去接,原来被她瞄准的那只却像是捍卫领地一般,迈着还有些踉跄的步子奔向她。
“咩——”小家伙用毛茸茸的小脑袋撞了一下何遇的手。
照拂母羊的男主人忙说:“吉祥。”
一屋子人都跟着复述,尤金告诉何遇,初生羊羔发出的第一声代表畜牧神赐下的福祉。
五福临门,有儿有女。
何遇转手摸了一下小羊的脑袋,将它抱到自己怀里也说了一声“吉祥”。川昱瞥了一眼,正是拖着长长的脐带还要拿小腿蹬他的那只小家伙。
果然,物以类聚,人……和羊以群分。
“住下歇歇吧,我去煮奶茶,今天真是辛苦你了。”男主人热情地招呼川昱。
他将目光从小羊羔上收回来,一脸镇静地回答:“不用了,只是顺手的事,队里还有事情,我先回去了。”
说完这句又留神跟男主人交代了几句给母羊喂食喂水的话,看何遇跟尤金都乐呵呵地在给小羊拍照,川昱独自一个人出去了。
尤金放下相机的时候才注意到川昱已经走到了圈门边,他用胳膊肘碰了何遇一下,问道:“我们要不要一起回去?”
何遇架着小羊的两只前蹄跟它脑门对脑门蹭了一下,一边逗它,一边回答:“急什么,又跑不了。”
“咩——”小羊也回应她。
(二)
“洋金,你瞎说的吧?”眼镜扶了扶耳边的眼镜,惊讶得连嚼在嘴里的干乳片都忘了咽。
尤金煞有介事地举起右手:“上帝的孩子必须诚实,谎言是撒旦迷惑众生的武器。我发誓,我看到了他们接吻。”
老张牛饮了一口水,问:“你昨天喝了多少酒?”
尤金想了想:“一瓶半。”
眼镜将嘴里的食物咽下,用指头戳了两下桌子跟他算:“一瓶宁城老窖小二斤,你喝了一瓶半,黄毛耗子都能看成大尾巴狼了。”
辛干和老张跟着哄笑,灶台里的炉火燃得噼里啪啦响。
眼镜催辛干:“不听洋金扯了,快去烧饭吧,何遇才退了烧,炖菜里别放辣子了。”
辛干应了声“好”,起身从蹲坐闲聊的小桌子边往灶台走。
尤金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他,面朝老张和眼镜说:“我睡了一天,那酒早就醒了。我的天,你们感觉不到他们俩之间有些不对劲吗?Is love,很微妙。”
想到在恩和大叔房子里何遇那句“等我出来我一定杀了你”,辛干咽了一口口水摇了摇头。
老张不说话。
眼镜眯着眼睛嘀咕了一句:“这事儿吧……”
川昱一回驻地就钻进了自己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何遇看着心情倒是不错,可也没说两句就抱着相机回房筛选照片去了。
“是有点儿怪,不过亲嘴那不瞎扯吗?张叔,你跟婶子搞对象那会儿亲完嘴各自关自个儿禁闭吗?”眼镜问得认真,只是这话听着不大正经,老张一掌拍在他背上,分不清是恼还是不好意思,忙说:“关我啥事,莫瞎讲,莫瞎讲。”
其余三个人哄堂大笑,老张说了两句压不住,索性提溜着一张干乳片出去了。
辛干将饭锅里倒上水起哄:“张叔准是去找棍子打你了。”
眼镜“嘿嘿嘿”笑了一阵,当真听到厨房外响起了动静。
先是远远的一阵“轰轰”声,而后有车鸣喇叭、推铁门,再之后便是男男女女叽里呱啦的说话声。
三个人都钻出去看,川昱也从房里出来了。
从一台加长的纯白色的商务车上下来一群穿着羽绒服下面还露着长腿的姑娘。
辛干瞥了一眼后不好意思再看,小声嘀咕:“她们不冷吗?”
这边没人回答,那边从车里下来的一个男人已经跟川昱说上了话:“你好,我是二扬,我们是来这边拍摄杂志封面的,队伍里的女孩子比较多住不惯营帐,同志你看方不方便租几间空房给我们?”
川昱看了看他们的车,几个打扮时尚的姑娘小声交谈说:“那个男的还挺帅的,是队长吧?”
“什么队长呀?”
“你没听夏亦姐说嘛,这一排平房是固沙队的宿舍。”
“哦哦哦。”
“哎,你们觉不觉得那个男的有点儿像驰溪呀?”
“瞎说,想驰溪想疯了吧。”
“真可惜,还以为他会来呢。”
……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还坐在车里的林夏亦向她们摆了摆手示意安静。
几个人互相对了个眼色便开始打量起这一围平房,看上去比她们中任何一个人年纪都大。
川昱的眼神还盯在他们的车上扫,二扬当他在等待报价,连忙说:“三四间就行,房租我们可以按照你们旗上的旅馆标间算,我们住五天,就算一周吧,您看怎么样?拜托了。”
队伍经费紧张,一听到房租按旅馆标间算,厨房门口站着的三个人,连同尤金都两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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