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垣应了一声,按下心头喜意,在院中转了两圈才又回房去。
商丽歌回家后便将泡软的红豆取出,烧水上锅将红豆蒸熟煮烂,随后又细细打磨成泥,再加猪油白糖翻炒,冷却切块之后装碟。
商丽歌做了两份,一并放入竹篮中,先去敲了孙大娘的门。
开门的是郑垣,他很是腼腆,看了商丽歌一眼便垂眸道:“娘、娘在生火烧饭,我、我来……”
商丽歌便将一碟红豆糕给他:“新做的红豆糕,尝尝看,若是喜欢以后我再送来,替我谢过孙大娘。”
“不、不必客气。还有,谢、谢谢……”
郑垣接过红豆糕,只觉心口砰砰直跳。
商丽歌告辞后便继续往里走,站到了那户新搬了住户的宅院门前。似乎已是搬完了,巷口未再见到马车,商丽歌上前叩门,以后他们便是近邻,送些糕点也算是提前打了招呼,日后若有什么事,也好互相帮衬。
然商丽歌等了半晌,却不见有人来开门,又敲一回,里头依旧毫无动静。
莫不是又出门了?
商丽歌提着竹篮,转身回了自己的宅院。
屋檐上的春燕衔泥而飞,落在巷子尽头的那棵榕树上,歪了歪脑袋又再度振翅。
树梢一点枝叶随之落下,悠悠摆摆,停在一双飞鹤靴前。
第六十五章 晋江独发
辰时半,南宁王府的马车准时停在了巷口,接商丽歌去林西苑。
商丽歌带上院门,许是门廊边的椽木卡住了,“吱呀”了半天才勉强合上,好在里头的门窗都上了锁,这外头的院门倒也无妨,待她从别院回来再找匠人修理便是。
商丽歌上了马车,入林西苑后再乘舟过湖。
再次到那座绣楼前,商丽歌已然知晓绣楼另一侧的缓坡平台是作何用,只是那位小郡主日日将自己关在楼中,这条特意为轮椅建造的廊道便没了用武之地。
商丽歌登楼,站在百鸟穿林的洒帐前福身行礼,赵婉言依旧散着头发坐在窗前,听到动静头也未回,只冷声道:“出去,我不学。”
商丽歌却是掀了帘帐,径直入了内室。
“放肆!谁让你进来的?”
赵婉言又要抄起手边的东西,商丽歌微微扬眉:“南宁王府财大气粗,金石玉器满屋,郡主砸了一批,立时便能换上一批新的。只是郡主该多练练准头,否则便是将这满屋的瓷器都砸了,我也依旧能行到郡主身边。”
赵婉言咬牙:“你、你简直……”
“我简直不可理喻。”商丽歌自然地将话接下,正如她极为自然地接过赵婉言手中的白玉插瓶,小心放到一边,随后又拿起妆台上的玉梳,替赵婉言顺着头发。
一旁的丫鬟齐齐一怔,一时也不知该不该上前拦阻。
“郡主既非视人命如草芥,不肯随意打砸,又何必作出这副暴戾模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赵婉言闻言一愣,却见铜镜之中,商丽歌已将她的头发绾成田螺髻,发顶簪了一只绢蝴蝶,双翅颤颤,娇俏可人。
这般一打扮,显得赵婉言面上的苍白阴郁散去几分,整个人好似都精神许多。
“怎么样,好看吗?”
赵婉言别过头:“丑死了。”
却也没将发髻打散。
商丽歌笑了笑,问丫鬟要了把琵琶,就在赵婉言跟前弹,一曲一曲,或轻快动人,或缠绵悱恻,赵婉言默默地听,一上午过去,再没听她砸东西,也没再将人往外轰。
丫鬟们偷偷交换了眼色,暗叹表少爷这回,是当真找对了人。
从林西苑出来,南宁王府的马车又将商丽歌送回住处。
商丽歌推开院门往里,蓦而又顿了脚步。
她回过身去查看,却见早上还“吱呀”作响的院门此时几无声响,院门合上时严丝合缝,推拉之间也不见半点迟滞。
门已修好。
商丽歌一怔,下意识往外看去,小巷之中寂寂无人,临近两户人家也都大门紧闭。商丽歌又回院中查看了门窗,锁头完好,屋中陈设也分毫未改,当是无人进入。
莫非是卫临澈的人替她修了?
商丽歌放下心来,卫临澈去了闵州军中,待他回来,再好好谢他。
***
荆北在院中擦着廊柱,午后人少,前面的喧闹又传不到此处,倒显得屋里的女声愈发清晰起来。
“琵琶指法种类繁多,小有拂、勾、临、剔,大有三分、三摭、大扫、大拂,四弦之上千变万化,最紧要的唯有基本功。”
荆北擦完廊柱擦栏杆,边擦边往屋边挪,此时四下无人,索性钻到了轩窗底下,透过半开的轩窗看向屋内。
屋中的女子正在演示指法,荆北照着比划,女子起身,他便也跟着起身,冷不丁一头磕在窗棱,撞出一声闷响。
荆北不敢出声,也顾不得疼,更不敢看屋中人是否发现了他,只连滚带爬地离了轩窗,继续擦着朱漆围栏。
没过多久,里头便下了课,琴师们陆陆续续从屋中出来,压根不会多看一眼他这个洒扫的下人。
荆北垂着头,转身拧着帕子,冷不丁头顶覆上一层暗影,他下意识望去,却见里头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他身后。
荆北忙起身,恭恭敬敬道:“见过黎大家。”
“既想学,怎么不进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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