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情况,指定救不活的了,能在死前缓解苦痛,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
终于止了疼,玉梨趴在地上,已经有些出气多进气少了。
“可好些了?”顾文轩轻声问道。
玉梨听到温润嗓音传来的问候,不知怎的,鼻子一酸,她竟觉得,这里头是含了善意的。
她深知,这些人是想要从她嘴里知道点什么,才会让她临死前好受一些。
比起记忆里那些拼命想要忘掉的遭遇,眼前的痛,就算不得什么,甚至是一种解脱。
踏进王府之初,她原希望能近得傅瑢璋的身,博得他的恩宠,好脱离苦海,然而,接触不到傅瑢璋,又收不到下一步指示,她就像个聋哑人置身人群,茫然不知去路。
在五年日夜煎熬中,她心急了,也忘了本分,她不该去找妘娇的不痛快的。若是像其他人一样在院子里安安分分,何尝不是另一种归属?
是她妄想了不该妄想的东西。
袁离的酷刑也将她的不甘彻底给碾碎,如今,她只求能得一好死。
见玉梨沉默,傅瑢璋不愿再耽误时间,抬眸看了一眼苏翊斐,苏翊斐立即会意,“这刺青,何人给你纹的,因何而纹?”
“若、若奴家知无不言,能葬回故里?”玉梨虚弱地道。
“准。”傅瑢璋道。
言罢,垂眸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螭纹扳指,不在意似的。
“你最好言之有物。”
不知为何,玉梨看着他转动扳指的指尖有些发白,一转一动都像凝着一股巨大的劲儿,玉梨直觉,若她敢糊弄他,下一瞬他拧转的就不是扳指,而是她的脑袋,直接将她挫骨扬灰都可以的。
玉梨赶忙点了点头,很配合地回答苏翊斐的问题,“奴家自、自小被卖,艺满出师后,每、每人皆会纹上花型刺青,以做代、代号。”
傅瑢璋手上动作一顿,冷声问:“艺,是指什么艺?”
“媚|术。”
玉梨话音刚落,就听到扳指“咔嚓”一声,瞬间碎裂。
闻声,苏翊斐与顾文轩齐齐望向了傅瑢璋,不太明白为何他反应会这般大,这种送到达官贵人后院的美姬,哪个没有一身的媚|术与百般淫|巧?
众人并不知,妘娇前世今生两张容颜,忽而娇怯又纯美、忽而妖娆而娇媚,不停在傅瑢璋脑海中切换,让他心口疼得发慌。
他不敢想象,上辈子妘娇在未来三年,一身媚术是如何被人训练出来的,经历了什么才会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半晌,傅瑢璋喉结滑动了几下,直到妘娇的面容暂时从他脑海中褪去,才道:“继续。”
第18章 原来如此
苏翊斐将视线从傅瑢璋身上收了回来,继续审问,“谁训练你们的,在何处训练?多少人?”
“是教、教头姬娘。”玉梨答道,“在苑里。”
“院里?是何处?京都?”
玉梨摇摇头,她并不知那里是哪里,从进到出,都被蒙着眼,但她似乎没什么力气回答了。
“御史周贯周大人,与你有何关系?”苏翊斐又问,此人将玉梨送进王府的。
玉梨疑惑地抬了抬眸,“不、不识。”
作为货物的美姬或瘦马,其中被辗转几手都不知道,何谈知道买主是谁,大概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苏翊斐也只是循例问一问,博一个万一而已,见玉梨体力有些不支,他尽快进入重点,“送你进摄政王府的人是谁,交代给你的任务什么?”
玉梨眼神逐渐有一些涣散,“勾、勾|引摄政王,寻机等、等指示……”
见状,苏翊斐看向顾文轩,想他还有没有法子延长她的寿命,哪怕半刻钟都好。
顾文轩摇了摇头,表示无力回天。
“罢了,送她好走吧。”一直没有出声的傅瑢璋,难得地说了这么一句。
向来他从未将人命放眼里,更没有好死或不得好死的意识,也许是因妘娇上辈子也曾有过与玉梨一样的遭遇,他动了一丝的恻隐之心。
可也就这么些,没有更多了。
苏翊斐领命,看向了玉梨,“你故里在何处?”
方才她交换的条件是,能葬回故里。
玉梨说了句什么,苏翊斐听不清,“你说什么?”
没想到玉梨竟然摇了摇头,“不、不知。想家,但不记得了……”
说罢,便彻底陷入昏迷,再也没有醒来。
“这……”若不知她的故乡,如何兑现这个承诺?苏翊斐看向了傅瑢璋。
“厚葬了。”傅瑢璋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继续查她的身世,查到再移灵便是了。”
他还不至于对一个死人食言。
“是。”
侍卫很快就上前将玉梨抬走。
妘娇也不记得连自己的家人和故里,两人都有花型刺青标记,同样对过往失去了记忆,同样进了摄政王府,怕是并非偶然的。
只是,玉梨是三年前进来的,而妘娇是三年后,也就是徵禧十三年,中间差异了六年,这背后之人居然用了这么长时间筹谋!
若他没有提前寻到妘娇并带回府来,玉梨没有去辱骂妘娇,没有被他处置,那玉梨上辈子的人生轨迹又是怎么样的呢?对于他与妘娇的悲剧,又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抑或她像现在这样,传不出信息,又收不到背后之人的指令,就这样像仓库落了灰尘的货物一般,困死在摄政王府的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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