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0。”本尼答道,随后在夏恩迷惑的目光里继续补充,“标准历6月17日。您睡了大概4个多小时。”
6月17日……这是他半夜骚扰尤里、雨天游湖的第二天早上。
夏恩正要询问尤里的去处,本尼小跑离开,又小跑过来,将一封信递到了夏恩手里。
信封是浅米色的,带着一股清新的茶香。夏恩的名字出现在正中间。是尤里的字。
夏恩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匆匆拆开,在壁炉前展开信纸,一目十行读完了尤里留下的这封信。
“夏恩,恭喜你做到了。
没法亲眼看到你沾沾自喜的表情实在很遗憾——但相信我,下次见面我会好好夸你。”
“谁沾沾自喜了……”夏恩低哼,“谁又让你夸了……”
他继续读下去。
“事情紧急,我必须先走一步。我知道你会没事的。
原谅我没等你醒来、和你当面道别(道别吻下次补上)。
此刻此刻,K比你更需要我。”
“有八卦。”夏恩眯起眼,“想吃瓜。”
“我会尽快跟你联系,再那之前,请耐心一些。另,请收起你不合时宜的好奇心。
你可以再休息两三天。但不要太久。
我为你定了回布鲁斯凯的航班。记得在终端上查看。
务必小心。
永远爱你的,尤里。”
好吧。真遗憾,尤里没法当第一只和小伊登见面的虫了。
但没关系。他可以先带他的虫崽熟悉熟悉洛奥斯特大宅。
…………
帝国历2310年7月8日。
瑞德哈特这个夏天雨水很多。天刚亮时,阳光明明很刺眼,没过多久,狂风卷席,暴雨倾盆而下。
狂风骤雨中,朦胧水汽蒸腾而起,层层花木围绕下的帝王寝宫仿佛隔绝于世的小岛,在密集的雨声中显得幽秘而寂寥。
一只亚雌侍从站在回廊下。雨势愈来愈大,他的眉头越绞越紧。终于,在他迫切灼热的视线中,一抹高挑纤细的身影从容地穿过雨幕,有节奏地朝他慢跑而来。
侍从长吐一口气,紧绷的面部瞬间松弛。他恭敬地递去毛巾,目光在触及对方时,猛地僵住了。
最近一个月,每日清晨,虫帝都会雷打不动进行体术训练。他通常起得很早。先是半小时的封闭式训练,再是半小时的户外慢跑。不论前一晚操劳政务到多晚,或是第二天天气如何,雄虫都准时准点的出现,从不懈怠。
而白天只要有空暇时间,他都会再次将自己关进训练室,拒绝任何虫的服侍。
大量训练加上不规律的三餐和极少的食物摄入量,雄虫本就偏瘦的身形更加纤薄,皮肤白得毫无血色。虫帝的侍从官们担忧不已,就怕哪天这只年轻的雄子忽然倒下,让最近暗潮汹涌的帝国政坛再次雪上加霜。
大半个月前,情况有了好转。自虫帝成年后便刻意保持距离的菲利特亲王许是担心后辈的身体,近日来访很是频繁。
他亲自安排虫帝的日程,从自己府邸调派了新的厨师,每日和虫帝共进早晚餐,甚至连虫帝私下的访客名单,都要先送他审核。
内廷侍从们听到的说法是“虫帝身体不适,亲王忧心之下亲自照顾”。与此相对,一些暗暗流窜的小道消息,称这为“软禁”,是“亲王殿下目无王权”的又一次“以下犯上”。
不管实际为何,肉眼可见地,虫帝气色逐渐好转了。他的守护场不再寒气冻人,乍看已经恢复到了休·雷诺德还在时的温和克制,但时不时地,总会在某些细节上让虫出乎意料。
比如眼下。雄虫运动时穿的短袖短裤完全湿透了。白色的布料紧贴着他的胸膛、腰腹和大腿,勾勒出雄虫纤细流畅的肌肉曲线。
雨水同样浸湿了他扎在脑后的长发。它们一滴一滴从额头落至鼻尖,沿着脸颊滑过耳鬓,最终顺着脖颈线擦过锁骨,消失在胸前湿透的布料中。
这不该发生——只要一点点精神力,雄虫便可隔绝雨水侵袭——可它确实发生了。而刚刚淋了一场大雨,完全湿透的尊贵雄子却仿佛没有任何不适。
他漫不经心地接过毛巾,毫无紧迫感地擦着头发,浓密的眼睫微微眨动,紫色双瞳望进雨帘,似乎是在发呆。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对他而言,不是糟糕的坏天气。而是一段可放松的惬意时光。
侍从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完全没法移开目光。
“雨这么大,为什么还要去晨跑?”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侍从蓦地惊醒,赶忙躬身行礼:“殿下。”
“还有十五分钟,陛下便该用早餐了。”黑发雌虫冷冰冰地走进,从侍从手里拿起剩下的大浴巾。
“是。我这就去通知厨房。”
侍从落荒而逃。离开时,眼角余光看到的最后一幕,正是菲利特亲王将虫帝裹进浴巾,为他擦拭的场景。
刷刷雨声中,黑发雄子并未回身。他的目光依然投向前方,任身后的雌虫动作。
“这不是您教我的吗?”伊斯米尔说道,“要磨练心性,必须先磨练身体。对冷热的忍耐,对喜怒的控制,对不该执着事物的放弃。”
“后面的太难,我只能从最基本的重新练起。”
菲利特半晌没有回答。
许久,伊斯米尔轻笑一声,拢起浴巾,转身朝内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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