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姝心中疑窦丛生,无意见两道身影往威邈轩的方向去,正是那蜀中王的两位世子。
为首的一位是蜀中王嫡长子祁冽,略居其后的是嫡次子祁然。
先帝在时疼爱蜀中王,亲赐蜀中王府一门双爵,故封两位世子。
温姝心中已有计较。
此时远远见锦珠脚步匆匆带着几名侍女端着宴后玲琅满目的金玉酒器行来,温姝上前一步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便与锦珠撞在了一处。
锦绣惊呼一声捧住怀中器物,正欲张口呵斥,抬头一见是温姝不由得便软下了声音,“公子也是,这般不小心。”
温姝伸手拉起锦珠顺手接过她手中的酒器道,“锦珠姐姐的衣裳湿透了,一身酒气不好见人,此事因我而起,不如我代锦珠姐姐将酒器送去吧,锦珠姐姐正好在絮云斋换件衣裳。”
锦珠的手还在温姝的掌心,隔着衣料能感受到少年身体的温度,锦珠如被烫到一般指尖蜷缩起来,头顶高她半个头的少年笑了声,嗓音十分喑哑,“是温姝逾距了。”
锦珠粉颊泛红,呼吸都急促起来。
她是长公主身边当副小姐养着的丫鬟,平日见惯公主身边的美色,在温姝身边仍旧觉得细风拂面,似是而非的温柔如同经夜的瘦雨,撩拨的少女心中泛起绵软的春水。
锦珠低声道,“那便谢过公子了。”
温姝稳稳端着酒器,听到锦珠对身后的宫侍道,“你们先走吧。”
温姝笑道,“如果锦珠姐姐不嫌弃,絮云斋的丫头穿的衣裳姐姐刚好可换洗一番。”
有这样一副皮囊,若是存心骗起人来,鲜少有不上当受骗的。
待锦珠走后,温姝端着酒器往威邈轩去。
他心知今日公主见两位世子的事锦珠也未必知道,否则不会如此轻易便让他代送。
威邈轩的守卫见温姝手中的酒器正是今日宴中所用之物,又听温姝提起锦珠,心知此人近些日子颇为受宠,便放了人进去。
安置酒器的暗窖距离主厅不远,温姝端着酒器,遇到下人便笑着说替锦珠送些东西,威邈轩太大,不小心迷了路。
温姝一路在威邈轩遇到的侍者不多,更印证了他最初的想法,只怕多半是被谴退。
远远行至主厅,见门口有侍卫看守,夜色浓黑,几名侍卫背对温姝并未回头,温姝掩住身形小心往主厅的另一侧行去。
轩窗紧闭,飒飒的风声掩盖住了温姝越走越近的步伐,温姝停在一步之遥静止不动了。
绢窗上映着几道人影,温姝不敢轻举妄动,细耳听了下去。
“属下参见殿下。”
这是两位世子的声音。
“二位请起。蜀中王已逝,国玺又至陛下手中,不知二位往后欲何去何从。”
这是长公主的声音。
“属下唯殿下马首是瞻。先帝留给我父亲的数万私兵均任由殿下调遣。”
数万私兵!
温姝心中骇然,先帝何以留着如此多的私兵给蜀中王?
“本宫原本的计划是等陛下铲除祁宁与太子,芳庭宫与易家,三皇子登基后正是朝廷权力最为分散之际,正可借机行事,只是如今蜀中王突然殒命,若再不提前行动,蜀中王府无玉玺傍身必遭祸事,到时牵累到本宫的身份,长公主府必定也难以保全。”
借机行事,行的什么事?
长公主的身份?长公主是何身份?
“父王糊涂,疯癫数年一朝清醒竟不图谋保住王府,竟想着用国玺来保住宫中的薛妃母子,全然将王府与殿下弃之不顾,这么多年若非殿下从中斡旋,蜀中王府又如何能有一日安宁。”
“你父王至情至性,将玉玺交给薛妃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他深爱的薛妃竟会用之来争权夺利,这才将公主府与蜀中王府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依我看薛妃当年说那祁宁是我父王的种一一只怕也是用来哄骗我父王对她死心塌地的。”
“祁然!闭嘴,在殿下面前说这些脏污事不怕污了殿下的耳朵。殿下您觉得要如何?”
“本宫命昌巳将宫中的剂量加大些罢,只盼着他在这之前不要这么快来寻蜀中王府的麻烦,过些日子,本宫想想办法将陈家拉拢过来吧,”
薛妃诱骗蜀中王祁宁是蜀中王的孩子?
二皇子的生父究竟是谁?
宫中大监昌巳是公主的人,而深受陛下信任的大监昌巳为何听命于公主府?
长公主口中所谓加大的剂量一一
温姝浑身冷汗迭出,转瞬间想明白了关节。
公主的原定计划是在宫中给陛下下慢性之毒,陛下或许能活六年,八年,十年,待陛下清除易薛二家后将三皇子立为储君,三皇子登基朝政混乱之际长公主府正可出来主持大局,挟天子以令诸侯则明正言顺。
而如今蜀中王病死,国玺落入陛下的手中,长公主要保住蜀中王府只能命宫中的昌巳加大剂量,提前计划,计划若是提前,陛下能否活过两年还是未知数,陛下若是在这段日子里收拾了易家和太子自然好,若是不能一一公主只能拉拢与易家匹敌的陈家来对抗。
长公主深谋远虑,已经在为自己落下的子铺排后路。
长公主这天衣无缝的秘谋或许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几位皇子争来夺去不过是陛下眼中的笑料,而陛下看似将全局握在掌中,也不知道背后有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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