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躺在床上,双眼瞪着天花板,刚刚惊醒的他心中还澎湃着温柔。
他干脆将被子往下挪挪,光着脚踩上棉质的拖鞋,走到窗边往下看。
皇城的血已经被洗干净,朗朗月色下,满是平静的睡眠。
卢卡斯猛地意识到,他已经完成了他小时候的梦想。
辛西娅、维弗和铁人领袖宋昱关并没有治理整个大陆的能力,他们毫不犹豫地将安娜二世的皇位让给了卢卡斯。
维弗之所以要杀安娜二世,只是单纯地恨她;
辛西娅想要杀安娜二世,竟然是因为想要帮维弗逃离安娜二世的魔爪。
卢卡斯想想都觉得梦幻。
乌耳图斯一脉错就错在爱错了人。
卢卡斯漫无目的地发散着自己的思维。游杳、他父亲和他姑姑都挺像,往好听了说是真诚,往难听了说是傻。
而他则更多地继承了他母亲的血脉。
卢卡斯之前并不知道自己的冷血来自谁,毕竟他们家还算得上是个温暖的家庭,他现在才明白,原来他和他母亲一直不亲密,不能全怪他自己。
他母亲和他也差不多。
卢卡斯忽然好想见见薛旦的父母。
刚刚薛旦一定是对着小布熊发情了,卢卡斯笑着想,不然情感怎么会那么激昂?
搞得他都想再摸摸薛旦——他满是热烈的胸膛、比所有人都要真诚的脊背、肯撑下大地的鼻梁、厚薄相当的嘴唇、与天空同样宽阔的额头。
可惜,虽然他给了薛旦喜欢的路,但卢卡斯注定要坚持自己的路。
道不同。虽相爱,不相为谋。
薛旦一口气走出了很远。
他没去想移民们发现他失踪后会怎么想,一方面是他相信鲍雷顿和李九,另一方面是他必须要放下一切,才有一直向前走的力量。
薛旦只有随身的两壶水、一小袋干粮,他走到天亮时,回过头早已看不见天边的移民帐篷。
他闷头走,在铁块热到烫脚的半下午喝了两口水,在铁块冰到烫脚的凌晨吃了两口干粮,直到水和干粮都用了一半。
薛旦他们一直贴着南边的崖壁,这主要靠的是薛旦的猜测——他曾经在诊所里听过卢卡斯的一段话。
那个时候他俩还都挺青涩,互相私底下是隐秘的情人,表面上还是医生和患者。
卢卡斯用他绿色的眼眸瞥着薛旦,半分情意也不肯带。他一面给薛旦取着新一轮的药草,一面回答薛旦的问题:“你的想法没错,我们大陆外面一定有别的栖息地。”
他道:“我们大陆块只是漂浮在大洋上的一点头皮屑,大陆下面是深深的海洋。所以,我们的生存不过是世界偶然的造物,在海洋远处,恐怕还会有别的偶然。”
卢卡斯旋转开一罐薛旦不认识的药草罐子:“我一直怀疑森格尔莉大峡谷是大陆的一道裂缝,它底下说不定就能够和海洋相通。”
可是大峡谷底下却被铁潮填住了。
薛旦想,有可能是大峡谷底下确实是陆地,还有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他不了解的原理,让铁潮能够填住水面。
总之,他一定会找到离开这片大陆的路。
鲍雷顿受不了地躲进帐篷里,结果一抬眼就看见了一个他很不想见到的人。
奥利德盘着腿坐在布料上,抬头眼巴巴看着他。
鲍雷顿刚和狄怀摩斯吵过一架,心里烦躁得很:“你滚出去,别在这儿给我装可怜。”
奥利德往帐篷边上挪挪,给鲍雷顿腾地方:“狄怀摩斯他习惯做什么事都顺遂,你体谅体谅他。”
鲍雷顿动作顿住,奇异地望着奥利德。
奥利德纳闷:“是我表现的有问题?我也没坏到坯子里吧,你怎么这么惊讶。”
鲍雷顿快要不认识奥利德了,他摇摇头,坐到帐篷另一边。
奥利德挠挠身上发痒的地方。
他是真的受不了天天赶路、不能洗澡、只吃干粮,有时候他想他还不如那天死在鲍雷顿手下。
但是他找到了新的乐趣和目标——他要在某一天追到鲍雷顿,这让他有了很强的斗志,甚至让他忍住没抱怨一句话。
奥利德心里发笑,他想,鲍雷顿一定觉得他变好了不少。
他道:“你之前是不是和薛旦说好了,让薛旦自己一个人出去探路。”
鲍雷顿惊异地抬头看奥利德:“你怎么知道?”
奥利德灿烂地一笑:“我猜的。”
他略有些臭屁地分析道:“这两天我一直没看到薛旦,我问你你也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肯回答我。那薛旦一定是走了——
薛旦那个人,他不可能扔下我们不管,所以最大的可能他出去探路。
你呢,我还算有点了解你,你一点也不慌乱,反而和李九一起在整顿移民,那肯定是知道薛旦的去向。”
鲍雷顿点点头:“你确实说的没错。”
奥利德道:“狄怀摩斯恐怕也看出来了,你就跟他实话实说。我知道你担心他不乐意,但现在的情况,还不如你实话跟他说了。”
鲍雷顿斜眼觑他。
奥利德道:“你别质疑我,我在人情处理这方面,要是一点悟性都没有,也不可能光凭着爬你的床、捧安娜二世她妹上位。”
鲍雷顿承认他说的挺有道理。
“行吧,我就去和他说。”他叹了口气,“希望薛旦能带好消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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