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露出一颗包裹着头盔的年轻头颅:“军长,城门外有个自称叫阿琉忒?德摩斯的人想要见军长。”
乌耳图斯霍地站起来,满目愕然:“你确定是这个名字?”
他点点头:“确定。”
乌耳图斯生生在原地愣了半晌,方才迅速回头披上轻甲,轻甲上的铁片随着乌耳图斯的颤动而轻轻作响:“我去见他。”
她跟着年轻士兵迫不及待地登上城墙,一直来到一个垛口处。这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簇拥着一位中间的小伙子。
乌耳图斯一眼就认出了游杳——原名阿琉忒?德摩斯的卡莫帝国贵族后代,她犹记得小时候她带着游杳背着长辈耍枪、买冰糕的情景。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想念了无数年的侄子,乌耳图斯根本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她大步上前,双手握住游杳宽阔的双肩,音调格外高亢:“阿琉忒!你怎么在这里!”
游杳穿的很是简陋,他疲惫地垂下头,捂着胳膊上的一道刀伤,沙哑道:“乌耳图斯姑姑,咱们能不能进屋子里说。”
乌耳图斯赶忙一把捞住他,冲着自己的二层铁屋一路拉着铁疾飞而去,最后将游杳塞进铁门里,神色很是关切,几乎不知所措地开口:“阿琉忒,你……”
她说到这儿,忽然梗住,斟酌了很久的措辞,最后似乎有些不知说什么,便停住了,铁血军长的眼眶微微泛红。
游杳暖和了一会儿身子,挠挠头,颇不自在地开口:“我离家出走了。”
乌耳图斯有点想笑,她默默道:“能看出来。”
游杳又去挠头:“我觉得东南两区听起来特酷,我就来了东南联盟,没想到这边生活条件这么差,一开始有点后悔,但后来转念一想,在这儿辛苦生活着也比在家被逼研究什么学术强,就继续混着了。”
乌耳图斯点点头,又有点心疼地给游杳取来一件大衣披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游杳憨憨一笑:“我本来好不容易从各塔提那边来伊色城,想要进城来歇个脚好好享受一下,结果没想到伊色城竟然城门紧闭,防守很严的样子。
我正在门口徘徊,就听守卫偶尔谈话竟然说到了姑姑的名字,我就赶紧自报姓名了。”
“不过姑姑你怎么也来东南联盟了啊?”游杳又问,大剌剌一锴鼻涕。
乌耳图斯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你不饿吗?”
游杳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他诚实地点点头:“饿。”
乌耳图斯立马扬起微笑来,很是热切地道:“等着,我出去叫人给你拿吃的来。”
她打开门,背对着游杳,对门外的两个守卫道:“去拿一点饭菜过来,要热乎的,快。”
乌耳图斯关上门,准备回身的时候忽然发现本该坐在座位上的游杳不见了,随之不见的还有木桌上整个卡莫帝国皇家军只有一张的东南联盟地形图。
乌耳图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劲,她后背一冷,赶忙一边往地上倒去,一边去拉自己的剑。
但是「游杳」这一刀已经蓄势很久了,乌耳图斯的剑被一柄弯刀啪地打到一边,而另一柄弯刀已经扎进了乌耳图斯的腹部,同时压上的还有「游杳」本人,他跟着弯刀一同下落,乌耳图斯落地拉剑的同时,他的双手已经扼住了乌耳图斯的咽喉。
乌耳图斯双手脱力,张口却无法发声,全凭着本能抓住紧紧圈住她脖子的双手,双脚无意义地在地上狠狠刨着,可惜她就算将双手抓出了十道血印,那带着一股子嗜血和疯狂劲头的双手依旧牢牢地钳着她的脖子。
乌耳图斯凭借着强大的生命力撑了五分钟,手臂终于慢慢垂落,可是还没有完全卸力时,她忽然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一边的手臂忽然弹起,目的明确地勾到椅子上印着粉色长矛的围裙,挣扎着拖进怀里,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她的脸部由于窒息而扭曲,目眦欲裂,身体则在剧烈的挣扎中刚好停留成蜷曲的姿势,似乎是在用生命的最后一瞬护住怀中的围裙。
「游杳」依旧警惕着,双手一点力道也没有卸下,直到送饭的守卫在木门上轻叩,「游杳」方才松手,飞快地拉住铁窗框,从屋后翻身离开。
游杳是在五分钟之后接到的薛旦的青铜传信。
他领军到城下的时候,只看见整个伊色城忽然燃起大火,城墙上的守卫乱作一团,甚至连夜色中静默而来的敌人也没有发现。
游杳不知道薛旦去干了什么。或者,他甚至已经有些习惯了薛旦天马行空的思维。
大将军在进攻前夜消失,游杳只是麻木地站到青铜柱子旁等着必定会来的传信。
感染者之间的新式战斗,将原先很大程度上削弱的个人作用提升了一大截,所以有些人也愿意将潘多拉病毒称为造神病毒。东南联盟的三个神都有其称神的道理。
就是在日常相处中,总是会忘记这一点。游杳麻木地下达进攻命令的时候想。
当然了,忘记之后不久也会被迫重新想起,比如现在,游杳就有点想不明白他之前为什么要对擅自去参加北河会面的薛旦发火。
小丑竟是他自己。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战术,每一块倒塌的城墙、每一个不再飞起的兵器,都是用泛滥的血液冲垮、用密集的残肢压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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