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居白死了,被承庆帝赐死了,这个小女孩还不知道自己从此没有爹了。林渊夫妇一瞒再瞒,已是瞒不下去了。
钟离汐看着丈夫,无声地询问他的意见。
林渊问:“溱然,你喜欢叔叔和姨姨吗?”
这些天里,林渊二人对陶溱然很好,跟爹爹对她一样好,她还是知道的,她点点头,说:“喜欢。”
林渊小心斟酌着语气,说:“你爹爹……可能回不来了,你愿不愿意以后,跟叔叔和姨姨一起住?”
陶溱然是个很懂事的小姑娘,她没有哭,只是问:“我爹爹为什么回不来了?是永远都回不来了吗?”
林渊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他点头说:“是,你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永远都回不来了。”
“叔叔姨姨,我真的可以住在你们家吗?这个给你们,应该值一些银子。”陶溱然将脖子上的金锁扯下来,递给林渊。
钟离汐说:“溱然,叔叔姨姨不用你的银子,如果你真的想给我们银子,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林渊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小女孩,会在知道爹爹永不会再回来的时候如此镇定,他问:“溱然,爹爹回不来了,你不难过吗?”
“难过有什么用呢?爹爹离开我的时候跟我说,这个世间没有什么值得我难过的,连他也不值得。”陶溱然说,“溱溱,众也,盛貌。我的名字里含了天地万物,我要站在万物之上,超脱万物。”
陶溱然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灿灿光彩,风萧萧雨飘飘,天大地大,陶溱然是不被情礼法束缚的人,她有她的非常道。
林渊只是觉得,她太不像一个小孩儿了。
康金旺的商队又重新出发了,来画馆的人也慢慢变多,他肩上的重担放下了些,在康府睡了一个安稳懒午觉,一起床便听到了有人来访。
付世延在正厅处等着康金旺,康金旺走进来,说:“尚钦,来了怎么不叫我?”
“阿宽说你在睡觉,我想这些天来你也很累了,便不打扰你了,等你醒来再说也不迟。”付世延喝了口茶。
康金旺坐在付世延旁边的位置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问:“你可是很久都见不着人影啊,何事能把你吹来?”
付世延开门见山:“远棠,借我些银子可好?”
康金旺讶然,上上下下地看了付世延几遍,问:“你出了什么事?病了吗?不像啊,尚钦,你不会是被人骗到倾家荡产了吧。”
“不是。”付世延无奈地说,“前几日,我遇上了一名女子,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流落街头,怪可怜的,我给了她银子让她去住客栈,她说她不敢,她欠了很多钱,怕债主找到她,我想……帮她还钱,奈何……囊中羞涩,所以才来找你借些银子,等这个月的俸禄下来了再还给你。”
康金旺知道付世延的银子便是这样用完的,他从怀里摸出荷包,里面满满的一袋银子,是今早画馆的收入。
他将荷包给了付世延,说:“尚钦,那名女子为何欠债,你可了解清楚了?我相信你帮人,本意是好的,但若是帮错了人,便相当于无心做了一件坏事。”
付世延长叹气,说:“此事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是她兄长将家中所有的钱都拿走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他的父母还不上钱,被逼得活活饿死,她一个小姑娘跑到城郊里吃草根,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我路过时见她瑟瑟发抖的样子,便想帮她。”
康金旺怒道:“居然会有这种人,他不配做儿子,也不配做兄长,听你这么说,这小姑娘的确……等她稳定下来了,你问问她愿不愿意来我的商铺里干活,别的不说,三餐管饱,屋子管暖。”
“好。”付世延点头,“等她好一些了,我问她愿不愿意,我先去帮她把债还了。”
康金旺目送着付世延离开,自从很多年前那场大雪之后,付世延好像就没有变过了,在尽力做善事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康金旺佩服付世延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也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还没有走出那场大雪。
雪下得猛,屋里炭火烧得暖热,桌上有热酒,有烤全羊,有欢声笑语。
陈子晗举起酒杯,说:“这场战打得辛苦,我敬大家一杯,愿天下从此再无战争!”
“愿天下从此再无战争!”屋内众人异口同声,喝下了杯中的酒。
陈子晗说:“今夜不必拘束,大家尽兴。”
屋内有苏裕、孟敛、周存、秦真,还有一些跟周存品级一样的副将,屋内十来人,设了两桌,为了避免他们拘谨,陈子晗和苏裕、孟敛、秦真一桌,其它人在另一桌,其乐融融。
孟敛左边坐着陈子晗,右边坐着苏裕,眼见苏裕喝了一整杯酒,脸上都泛起微红了,他趁着陈子晗和秦真在切烤全羊,偷偷凑过去问:“裕哥哥,你酒量不好,怎么喝这么多酒?”
苏裕有些晕了,他说:“这么好的日子,不想扫大家的兴,偶尔喝多些,应该无妨。”
孟敛看了片刻,很小声地说:“不过,你喝醉了也……很好看。”
陈子晗给孟敛和苏裕切了一份嫩羊肉,二人同声说:“多谢殿下。”
自从苏裕和孟敛回来后,二人之间便多了一种隐秘的欢愉,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眼去眉来,窃窃私语,私语切切,刺激感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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