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并不十分大声,却清晰有力,掷地有声。
族人也跟着说了一遍,百余人的声音十分齐整,“身正,心端,守节骨,仰不愧天神,俯不愧众生,内省无悔!”洪亮之极,声音撼人,神台上的烛火也被震得晃晃曳曳。
祭灵仪式已经结束,苏裕让人将祭师们送走,然后让族人也各自散了,他却久久地伫立在宗庙前,望着眼前那一个个的祖宗灵位,手轻轻捏住那枚苏氏玲珑玉。
背后响起脚步声,苏裕没有回头,直到那人来到他身侧。是他的父亲,苏玺寄。
“为何?”苏玺寄问。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
苏裕道:“樵夫还年少时,他未必会觉得自己终生便只是个砍柴佬,当他第一次扛起那些柴枝,行于半路时,是否曾有片刻想放下肩上所托,又是否想挣脱这些状状形形,羽化而去呢?”
这话说得更是莫名其妙,可知子莫若父母,苏玺寄看着苏裕长大,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思。
“当樵夫真的挣脱了那些缠绕丝,飞去外面转一圈后,也不一定会觉得终生做个砍柴佬有什么不好的。”
苏玺寄顿了顿,继续说道:“有些事物于你如枷锁,于别人如权势,于你如负担,于别人,却是自由。见山是山,见水非水,不过如此。”
苏裕垂眸,道:“父亲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晓呢,只是……”只是道理易懂心难接受罢了。
苏玺寄笑了:“你小时候啊,可怕生了,见着个不认识的就躲,我们都很纳闷,家里边没一个像你这样的,也没人敢欺负你,后来大了些,怕你去私塾读书会别扭,就让曹先生来家里边教你,一教,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只有这一个老师,他也只有你这一个学生。”
苏裕点点头,把那枚玲珑玉收入怀中,道:“多谢父亲指导,我决定了。”
苏玺寄拍拍苏裕的肩膀,问:“裕儿,你可知你爷爷为何将族长之位传给你,而不是父亲呢?”
苏裕想了想,偏头看向苏玺寄,还未答话,苏玺寄便说:“罢了,不说也好。”
他望着排列整齐的祖先牌位,看向右上方,问:“裕儿,看,那个是你的高祖父,苏铄,他是这些年来,我们苏家最传奇的人物,你听没听过他的事迹?”
“在史书上看到过。”苏裕说。
苏玺寄轻笑,说:“我猜史书只有寥寥数笔,一笔平乱,三拒封侯。”
苏裕看着先祖苏铄的牌位,多年前神奇的人物,多年后留在世间的,不过史书里寥寥几句,一块古朴牌位和一副上好棺材罢了,他说:“是。”
苏玺寄认真道:“元武十二年,大陈饥馑频频,困踬磨磨,君民不和,丧乱又起。苏铄先祖以一篇鹤唳三冬震君撼民,鹤唳三冬有两篇,君看上篇,民看下篇,那时纸升墨贵,全因这一篇鹤唳三冬。
鹤唳三冬的上下篇很快便传到了邻国,邻国国君看完后,掩面长泣,当夜便答应借粮。
大陈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来年风调雨顺,既安且宁,大陈子民对苏铄先祖感激涕零,安诚帝也三次请先祖入宫,要封他为侯,先祖皆不受,反而去了湖山书院当了一个教书先生,他教出来的学生,有出将入相之才,也有顶天立地之人。”
苏裕正色说:“孩儿谨遵父亲教诲,定牢记先祖之事,用功用心,不敢有一日懈怠。”
“下盲棋吗?”苏玺寄又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也没等苏裕同意,便说:“炮二平六。”
“马八进七。”苏裕有条不紊地接道。
两人便这样你来我往,不一会儿就已经过了十余个来回。
“哟,裕儿,很久没跟你下棋了,没想到你又进步了这么多。”苏玺寄中途说了一句。
苏裕半点不谦虚地点头道:“多谢父亲夸奖。”
二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下了几局。
门外太阳还在向上攀升,慷慨地撒了点光到屋内,风悄悄跑了进来,吹得两个站着下盲棋的人影子悠悠荡荡。
2、谆谆善诱有所思
眼尾细而略弯,眼睛很亮。
翌日,天色微明时,苏裕便穿好官服去上早朝了。
朝中无大事,户部尚书讲了一些琐碎的问题,承庆帝说了几句之后便吩咐退朝了。
下朝之后苏裕就直接去了平央宫,平央宫是当今太子殿下陈子晗所住的宫殿,苏裕身为太子少师,每日早朝之后都要去传授太子知识,教导其礼仪德行。
说来也奇怪,苏裕与陈子晗怕是历代太子少师与太子之间年龄差距最小的师生了,苏裕刚过而立之年,而陈子晗已有二十五岁,皇帝本意是赏识苏裕山峙渊渟的修养,想让太子向风慕仪,向苏裕「靠拢」一些风度精神。
因为陈子晗着实太正常了,正常没什么不好,不好的是陈子晗像那种扔进人群里没有半个时辰都找不出来的普通人偏偏是个太子。
长得相貌平平,能力不上不下,虽非庸庸碌碌,却也只是凡桃俗李,若非陈子晗是数十个稳婆看着端庄的皇后声嘶力竭地生出来的,真的很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被狸猫换掉了。
很快便到了平央宫了,走进明德阁,太子已经在里面坐得端端正正,正举着《后汉书》看,旁边还站了个低眉敛首的孟敛。
苏裕扫了一眼,已经走到太子书案前,行了个礼:“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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