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厉同样心生担忧,“爹,您没事吧?”
杜诚之没说话,他咳了好一会才消停下来,看着那对兄弟,他头疼不已,没再理会杜厉,他和杜恪说道:“恪儿,你拿着我的令牌继续去搜查那人的踪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回京。”
杜恪忙应声答应。
“爹,我呢?”杜厉不肯杜恪抢了所有功劳。
可杜诚之冷着一张脸看着他,没好气道:“你还嫌自己错得不够多?这阵子,你给我好好待在府中,哪里也不准去!”
“爹!”
“出去!”
杜厉的脸一会青一会红,最后还是起身拂袖离开,走的时候,他还特地看了一眼身边还跪着的杜恪,重重哼了一声。
杜恪却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变化。
“这个逆子……”杜诚之对自己这个嫡子又气又恼却也无可奈何,摇了摇头,他和杜恪说,“你也起来吧,事情紧急,你收拾下就立刻出发。”
杜恪应声起身。
要走的时候,他还说道:“儿子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秋日天凉雨水又多,请父亲务必注意身子。”说完还特地叮咛老仆,“我不在的这阵子,要劳宁伯辛苦些。”
老仆忙道:“少爷放心。”
杜恪这才起身离开。
他走后,杜诚之忽然叹气,“就厉儿那个心性,要我怎么放心把杜家交给他?”
老仆说,“大少爷是赤子之心,何况,还有二少爷辅佐呢。”
杜诚之冷嗤,“你真以为这次是厉儿的错?”
老仆惊讶,“您怀疑……”
“就老二那个玲珑心思,你真以为他不知道厉儿跟踪他?他故意当做没发现,不过是笃定厉儿那个性子一定会闹出事,只可惜,他没想到宋立这么固执,宁可全家赴死也不肯透露太子的行踪。”
“那您怎么还肯把这事交给他?”
“不交给他又能交给谁?厉儿是这么个性子,其余杜家子孙更是没一个中用的!”权势滔天到让当今天子都敬畏的西宁王此时却重重叹了口气,他凝望窗外风雨,沉声,“怀明和长林,我原本都是为厉儿做准备,就算等我百年归去,有这二人辅佐厉儿,我也可以放心。”
“没想到这次竟然都被那姓齐的小儿拿下。”
他面露阴鸷。
金色闪电在窗外劈过,此时的杜诚之再无平日的温和,那眉眼之间全是嗜血的杀性。
“若老二能用,那固然最好,若不能用,在我离开之前……”后面半句话被掩在风雨雷电之中,却还是被站在窗外的杜恪听得一清二楚。
他面色惨白。
指骨也一点点收紧。
*
九月初十是兰因外祖父的生忌。
下了几天的雨,今日总算放晴,兰因陪着王老夫人去灵谷寺祭拜外祖父。
灵谷寺虽然不比鸡鸣寺、大报恩寺有名,但因为位于紫金山下,环境怡人,王老夫人从前便常来此处。同行的有兰因还有三位舅母以及大表哥、小表弟还有小舅舅,一行人从乌衣巷出发至寺庙已是中午,先用了午膳,又听住持念了佛经,至傍晚,其余人先行离开,兰因陪着外祖母继续留在寺庙,打算在这住上几天。
外祖母和外祖父少年夫妻,感情甚笃,可惜天妒英才,外祖父未足四十便离世。
每年这个时候,外祖母的情绪都十分低落,兰因从前在金陵的时候也会陪着外祖母在这小住几日。
倒也不算无聊。
每日陪着外祖母上早课,余后抄写佛经,闲来无事便在寺中逛逛。
灵谷寺的桂花格外好闻。
兰因还特地挑了一天摘了花,晒干之后做了一个香囊让松岳托程镖头送去临安。
这一个多月,他们虽然没有见面,但书信却不断,知道齐豫白如今暂且担任临安知府,要等陛下下派委任的人过来才能离开,她虽想他,却也知道公事为重,不过上回信中,他曾所言,应该不日就可以来金陵了。
……
又过了两三天。
在乡试即将放榜前,兰因终于陪着外祖母下山了。
来接人的是兰因的大表哥。
依旧是往来时的路走,只是这回路过一个村庄,兰因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打闹声。
“表哥,外面怎么了?”外祖母还在小睡,兰因压着嗓音问王成则。
王成则看了一眼,与兰因说,“是几个小孩在欺负一个孩子。”
兰因蹙眉,打帘一看,果然如此。
几个穿着半新不旧衣裳的小孩正在踢踹一个蓬头垢发的男孩,那男孩身量很高,不知多少天没有洗澡了,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的不行,遮住大半张脸,只有露出的一只眼睛清亮干净。
他手里握着一只脏了的包子,就像小狼崽子护食一般紧紧握着,身子蜷起拿后背对他们。
“怎么了?”外面的动静太大,王老夫人也醒了。
兰因与她回了话。
王老夫人蹙眉,与王成则交待,“阿则,你让人去问问怎么回事,好好的孩子可别被打死了。”
“是。”
片刻功夫后,王家的护卫带着那个孩子过来。
离得近,兰因发现那孩子竟生得很高,看不清脏污的脸,但光看五官也能觉出他的容貌不差了,只是防备心极重,仿佛初涉人间的小狼带着极度的防备打量四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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