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明显?冬青说大人要回家休息几天,大人却看起被贬谪的什么山谷道的书,一定是心情郁闷极了。
裴屹舟知道晓珠历来胆子小,以为她是在担心他的——以及她们自己的前程,便随意笑了一笑,轻松道:“不过停职几天,宦海沉浮是常事,不必太挂在心上。”
晓珠得了最终的认定,全身一震,又立即垂下浓浓的羽睫,以期掩住自己眼里那深深的痛苦,好半天,她才吞吞吐吐地问:“是……是因为夏知府吗?”
裴屹舟随口应道:“我们在有些事情上意见不太一样,夏大人有点儿生气,才停了我几天职,等他气消了便好了,正好我也休息几天。”
晓珠一听,心中直道卖肉的石婶子说的全是真的,整个人落进苦海一般,满心满眼皆是自责。
她面上还强自忍耐,白着一张脸,任手上饺子皮翻飞,包满了一簸箕。只有石婶子那句“还不是让那小瘟娘害的”像古寺钟声似的,来来回回在脑里游荡。
也许,是到了最后下决定的时候了。
*
这一整天,晓珠忙忙碌碌,把能想到的都做了。东市的铺子那边,她已与房东商量好退了租,又与曲娘子交待了,把剩下的东西都送给她。
家里的羊肉饺子包了两簸箕,除了今天吃的,剩下的放在地下冰窖里存着。
另又炸了些酥肉蘑菇、泡了些萝卜泡菜、渍了些蜜饯果脯、做了些糕点果子,都是放得久的,慢慢吃,吃几个月也不成问题。
灵萱与秦嬷嬷平常不用的衣裳被褥也被她要了过来,现下里,正就着红豆似的一盏小灯,把该缝的缝了、该补的补了。
她一针一线的,缝得规整又细致,密密皆是情意。
咬断线头,她想起有天冬青抱怨说手冷,要是有双手套就好了,当下东翻西找,翻出一张毛毡来,又花了些时间,做好了手套。
这一想到冬青,灵萱嫌冬青做饭不好吃的模样又浮上心头来,于是研了墨,把她与儒平日常爱吃的菜,把做法都写了下来。一写就写了十来页,什么时候放盐巴、炖肉要炖得几分熟、糖渍梅子要放几分糖,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到最后,眼见着墨都快写完了,只好止了笔,用残存的墨写了封告别信,只说自己在远方还有位亲戚,家里有急事,日前送了口信来,让她去一趟。而她唯恐当面道别,惹得大家伤心,只好不辞而别,请大家原宥她的罪过。
信写好了,晓珠轻轻把墨迹吹干,装在信封里,上面压着裴屹舟提前给她的、剩下的家用银子。
她站起来看了一圈儿——小小的屋子里,一灯如豆,虽不明朗,却显得温馨熨帖。
床上是青花布的枕头与被褥,是秦嬷嬷亲自给她买的。
窗台上堆了几粒石子儿,是昨天灵萱来玩抓子儿忘了带走的。
架子上放了好些话本儿,都是冬青带回来的,也不说哪里来的,就说要给她。她一看,果然看得津津有味,爱不释手的。偏偏冬青那里的话本很多,从没让她眼睛闲着。
晓珠默默看着,过往日子一帧帧在眼前流转,从刚来时满腹仇怨,到现在平心静气地过日子,态度是哪一天开始变化的呢?想不清楚,也说不明白。
一起住了一段日子,感觉就像是一家子住了几十年一样。这下子是真要走了,到底挺舍不得的。
她虽有意迫着自己不去想有关裴屹舟的东西,但看到墙壁上挂着的白帷帽时,仍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里汩汩开始冒酸水儿。
那是她第一天开铺子,一个人回来得晚了,夜里他来接她的时候给她戴的。那帷帽用了最好的布料,根本不可能是随手买的,一定是他早早订做好了的。
其实,她知道那夜他是专门来接自己的,可什么也不敢说,只好装糊涂。这顶帷帽,也一直挂在这里,就像不存在似的。
可是,它到底是存在的呀,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是存在的呀。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为着避嫌,她把秦嬷嬷、灵萱、冬青和儒平都想到了,吃的、用的,都给备了许多,唯独裴屹舟,她什么也没备。
既然下了决定,再多想也不过徒增伤感,丝毫无益。默了半晌,她再不留恋,背起包袱,咬牙出了门去,狠心地一眼也没回看。
她忙里忙外,缝衣裳、做手套的,操持了一晚上。此时已近寅时了,天边的星子闪闪烁烁,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晓珠一身男装打扮,棉袄子灰扑扑,头上戴顶破皮帽,像个寻常人家的少年。
她提了一盏灯笼,蹑手蹑脚出了院门、悄悄摸摸出了甜水巷,之后就一路狂奔,既因夜行恐惧,也怕自己有一丁点儿的犹豫,又回了头去。
一直到了县城南郊,她见浓墨天色渐渐明了,前方有一座废弃庙宇,才把灯笼弃了,放慢了脚步,想进去歇歇脚。
正走着,不曾提防,后方忽的伸出一只大手来,往她嘴上一捂,整个人儿地就往后拖了去。
哪里想得到,城门都没出就遭此横祸?
晓珠心下大惊,一阵乱踢胡蹬,奈何身后之人高她太多,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倒还把左脚崴了。她嘴又被捂住了,又呼救不得,如此境地,实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被拖着走了一段路,晓珠大约明白了,这人无意伤她,倒像是怕她去破庙,惊扰了什么人,所以既不放她走,也不让她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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