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指指沙发,示意他坐下。
江酌摇摇头,他身上的雨水还没干,怎么敢乱坐。
姜灵见他束手束脚的模样,无奈一笑。她轻推了江酌一下,这才把他摁到沙发上。
沙发软得像红豆年糕一样,刚坐下来身子就要被吞进去,江酌收着力,不敢实坐下去。
他家的沙发就很硬实,弹力也差。
俩个大男人确实也挑不来什么家具。
姜灵拨了拨被打湿的刘海,她冲着江酌打手语:【我先去洗个澡。】
江酌刚要开口,她立马就踩着拖鞋啪啪啪进了屋。
一个人留在陌生的客厅里。
江酌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像幼儿园在老师指导下端坐好的小朋友,背挺得老直,双手放在膝前,一动不动地等待姜灵归来。
煎熬之余,江酌脑袋里产生了一个疑问。
刚刚进门,玄关处的鞋柜上要么是女士高跟,要么是运动鞋,帆布鞋,小皮鞋,白的粉的蓝的紫的都有,看着码小,不知道是姜灵的还是她妈妈的,但几乎都是女款鞋。
没见着一双男士鞋。
说起来,江酌环顾四周,但凡柜子上有放相框的,无一例外都是姜灵和她妈妈的合照。
姜灵的爸爸呢?
江酌想起了那天遇到的男人。
他摇了摇头,虽然说他自称是姜灵的爸爸,但是俩人根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而且,姜灵看上去好像很怕他。
江酌盯着自己脚上的那双男士棉拖,上门绣着一只浅棕色的小熊。
很新,似乎刚买来不久。
他突然怔了怔。
刚刚姜灵换的那双拖鞋是什么样的?
粉色的,好像也是一只小熊。
江酌顿时感觉不好了,两只脚都开始发烫起来。
厨房里飘来的菜香打断了他的窘迫。
肚子不争气地叫唤了一声。
江酌窘上加窘,他看了眼茶几,上面摆着各式的瓜果。
水果表皮鲜红而有光泽,肯定是刚刚买来摆上的。
真麻烦人家,江酌有些不好意思,梗着脖子把馋欲往下压了压。
浴室的门打开了,姜灵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头发似乎已经在里面吹干,蓬松柔软地搭在她的肩头。
江酌还没扭头,一股浴后的馨香就袭面而来。
姜灵在江酌身旁坐下。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她内衬穿着一件白色的花领衬衫,最外面是茶色的毛呢外套,下摆是一条黑色的亚麻长裙。
非常邻家。
江酌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姜灵看着他未干的肩头,目光温柔。
【要去洗个澡吗?】
她的指尖带着点洗完澡的淡粉色。
江酌飞快地摇了摇头。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他想了想,斟酌地问:“叔叔……还没回来吗?”
姜灵眨眨眼,忽然笑了一下。
【我没告诉你吗?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
江酌意识到冒犯了,“对不起……”
姜灵摇摇头,脸色轻松,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
窗外,天边的云一点点被晕染成墨色。
冬天的夜来得很早。
江酌看着一桌丰盛的菜,不知所措。
许安宁招呼他上桌,姜灵在旁边分发碗筷。
“饭在旁边,不够就盛,不要客气啊小江。”
许安宁落座,用筷子点点了一盘色香俱全的肉菜,“这个蒜香鸡多夹点,这算阿姨的拿手绝活了,姜灵可爱吃这个。”
江酌手足无措,嘴笨又不知道该应什么,只好一个劲点头。
姜灵悄悄给他夹了一块青椒酿肉。
他抬头,姜灵弯着眼睛朝他笑了笑,她用嘴型说:“这个很好吃。”
江酌快速低下头扒饭。
嗯……确实。
他嚼着嚼着,喉间忽然有丝哽咽。
以往江寓林不在,都是他一个人做饭,说是做饭,只不过是随便对付一下。
江寓林和他都没时间。
偶尔泡包方便面,晚饭就这么过去了。
江寓林回来的早,晚饭菜色就会多一些。
但其实,都不太好吃。
江寓林平常也少下厨,俩人干脆就点外卖。
跟着爸爸生活,日子总是会粗糙些。
毕竟以前……也不是江寓林做饭。
江酌恍惚了一下,不知不觉眼泪就要落下来。
桌底,姜灵用那双粉色拖鞋碰了碰江酌。
他慌乱地低头扒了两口饭,把眼泪憋回去。
“小江,把脸抬起来给阿姨看看,伤好了没?”
许安宁放下筷子,这件事她一直耿耿于怀,因为那个垃圾一样的男人,牵连到姜灵的同学,她实在愧疚。
江酌点点头,“已经好了。”
许安宁不放心,她从位置上下来,走到江酌身旁,仔细打量了一下。
“感觉还是有点肿啊,疼吗?”
姜灵妈妈的手指十分轻柔地抚在他脸上,很温暖,江酌莫名放松起来,乖乖抬起头。
许安宁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一点不刺鼻,很温柔。
江酌忽然想,这就是妈妈的香味吗?
那她的香味呢?
他已经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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