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路上,不巧遇见刚刚下学经过的五皇女魏冉。
“喂,本殿瞧着你眼生,你是什么人?”
宋云修从小胆子就不大,尤其是他的父亲曾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在宫里得罪人,否则会给家里带来无尽的麻烦。
宋云修当时就站住了,好好向魏冉行了礼,道:“我叫宋云修。”
“宋云修?”魏冉目光怀疑地看了他几眼,突然嗤笑一声,“哦,原来你就是那个送上门来给七妹玩的童养夫。”
这话说得太难听了,宋云修脸色差了几分,到底是没有发作,手里捧着点心僵硬地站着。
魏冉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手里的点心,她一把将点心盘子夺了过去,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怎么?你偷东西?”
宋云修面色一变,大声否认道:“我没有!这是尚食局的人给我的!”
“谁能给你作证?”魏冉不怀好意地笑着,“本殿是皇女,她们那些人会为了你这样低贱的东西得罪本殿吗?”
宋云修唇色发白,不作声了。
如果真的去对峙,恐怕真的不会有人给他作证的,魏冉的父君月君位份很高,而且很得圣宠。宋云修几乎能想到,如果他去,会是怎样一个自取其辱的结果。
魏冉忽然凑了过来,在他耳边道:“本殿以前觉得七妹真是脑子有问题,娶一个贱门男子过来,不过本殿今日见你,忽然晓得她是为什么了。”
那年,魏冉十四岁,月君已然给她收了一个伺候的通房。
宋云修心里害怕,他心里对魏冉的靠近感到厌恶,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于心中默默祈祷五皇女能大发慈悲,放他回去。
显然魏冉并不是那等良善之人。
她靠近宋云修,用更低的声音道:“本殿的华莱居就在附近,不如,你陪本殿玩玩?”
宋云修怎会不知她的用意,他惨白着脸摇了摇头。
魏冉森森地笑了几声,伸出手来不轻不重地打了几下宋云修的脸,“你敢不听我的,若是本殿告诉这宫里的人,说七妹的夫郎偷东西,你觉得别人会怎么看她?”
宋云修一颗心沉得更深了,他觉得眼前的魏冉好像一个恶毒的女鬼,他已经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魏冉见他不作声,伸手就要抓着他回去,正这时,她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五姐姐这是要带着我的人去哪儿啊?”
宋云修至今都记得,那一刻他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有多庆幸、有多激动,简直要喜极而泣。
但是很快他又担忧起来。
魏冉极受皇帝器重,这后宫之中人人皆以魏冉为尊,若是歆儿因此得罪了她.......
宋云修连忙对她摇了摇头。
可歆儿并没有看他,她只是盯着魏冉浅浅地笑着。
“哟,七妹。”魏冉甩开了宋云修的手腕,道,“不过是瞧他...得很,逗逗他。”
“什么?”歆儿几步走上前来,笑意不减,“五姐姐捋直了舌头说话。”
魏冉笑起来,附耳在歆儿耳边念了一句。
宋云修听见了,她说骚。
他听见了。
几乎在同时,他担心起来,歆儿不会以为是他勾.引的魏冉罢?
然后还不等宋云修着急,两声清脆的耳光声音就响在他耳畔。
他震惊地看向歆儿,只见魏冉捂住双颊,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你、你敢打我?”魏冉惊怒道。
歆儿的神色却沉了下去,她道:“方才我一直看着呢,五姐姐的手真脏,我家云修的脸都被你摸花了。”
她一把将宋云修护到自己身后,魏冉足高出她半个头,她却一点也不害怕。
“那时我便想,哪儿的野狗发疯,如此无状,不知是什么奴才生养的下贱东西跑了出来。凑近一观,大为震撼。”歆儿道,“这不,看五姐姐粉黛未施,我亲自给你上几分胭脂。”
“你!魏堇歆!你等着!”魏冉惊怒起来,手指着歆儿发抖。
那个时候,宋云修不明白,魏冉明明比歆儿高出那么多,便是打了她,她还回去不就是了?怎么还舍得咽下这口气,转而去叫人呢?
话音未落,歆儿一步上前,又甩了魏冉两巴掌,宋云修都看呆了。
“啊,好像有点不匀。”歆儿笑音道。
魏冉气得尖叫了一声,转身就跑了。
宋云修心头松了一口气,却又担心起自己来,歆儿打别人打得那么凶,她若真以为是他勾.引......
还没多想,歆儿却转身一把将他抱住了,手心轻轻拍着他的脑袋,道:“走吧,我带你再去尚食局拿盘新的点心。”
宋云修怔怔点着头,嗅着歆儿身上干净的暖香,突然无比安心下来。
那时他忽然有了一种很奇妙的念头,他看着歆儿,默默对自己道,这是他的妻,他宋云修的妻。
回到未央宫后,谁也没有向梅君提及此事。lijia
直至有一日,学院第二日休沐,宋云修欢欢喜喜去学府接她,怀里还抱着一袋山楂糖。
谁知走到半路,在一个无人的地方,魏冉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将她们两个人围住了。
宋云修吓得不知所措,歆儿将他推远了些,二话不说就上去和她们打在一起。
那是宋云修第一次看见歆儿打人,她灵活有力,总能轻易躲开那些人再快速反击。
魏冉带来四个人,都是她的伴读,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歆儿打到在地,然后歆儿抓着魏冉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往墙上撞。
看着这些,宋云修忽然明白那日魏冉为什么不找歆儿当场换回去了,她不敢。
这事后来闹大,很是磋磨了一阵,最后宋云修的父亲也知道了,私下拉着宋云修训话:“好端端的,怎么惹下这样的乱子来,我听说七殿下可是为了替你出头。”
“我......”宋云修也知此事因他而起,没了话反驳。
事后,却是歆儿拉他回房中道:“你记着,不论别人怎么说,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下次魏冉再欺负你,你就抓花她的脸,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是......”宋云修没什么底气地说话,歆儿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月君闹完未央宫回去后没多久,他的华莱居就着火了,听说是魏冉房里的烛火燃着了窗帘,魏冉差点被烧死。
宋云修听到这个消息,心想真是坏人自有天罚,可他回头看见歆儿听到这个表情时阴冷的表情时,这个想法就泯灭了。
时间回到今时今日,宋云修回答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话,身为陛下的歆儿,却再也不会亲昵地用掌心蹭蹭他的脸了。
宋云修一直知道,陛下的性格并不是大多数人眼中的好,她性情暴躁,报复心重,但是她们相处得那么多年,陛下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每次他犯了什么错,打翻了她的东西、或是弄脏了她的衣服,还是坏了她的事,她都会哀伤地看着他,用无比嫌弃的口吻道:“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小笨蛋。”
每次宋云修听着,都会偷偷开心好久。
另一侧,魏堇歆说完了话,正等着宋云修的回应,转眼却见他神色有些不对,瞧样子好像快哭了。
?
魏堇歆奇怪,她刚刚说了什么重话吗?
“宋云修?”
宋云修身形一颤,连忙道:“是,是,陛下。”
瞧着他的模样,魏堇歆暗觉好笑,“朕说什么了?你便应着,卖了你都不知道。”
宋云修低着头,他确实没听清刚刚陛下说了什么。
不过方才陛下那话似乎有些调侃意味,宋云修悄悄动了动耳朵。
“看完了吗?”魏堇歆敲了敲桌子,指着给他的两本奏折。
“看完了。”宋云修干巴巴地道,看是看了,可他还没来得及想对策。
见他如此呆傻,魏堇歆心想大约是还在受病拖累着,也不立刻让宋云修给出对策,耐心道:“看完了,就回去。”
宋云修眨了眨眼,起身道:“是,微臣告退。”
魏堇歆瞧着他的身影,真怕他再在门槛上被绊一下。
·
入夜时,文莺急匆匆走来,面色不佳。
魏堇歆刚沐浴完毕,披着湿发淡淡看了她一眼,道:“说。”
文莺道:“陛下,古莲大人的长女古婉清,怕是要不行了。”
魏堇歆蹙眉,“什么?”
“前日,古婉清去冰嬉,冰冻得不严实,掉进了冰窟窿里,昨儿个今儿个大夫诊治了整两日,人愈发地不行了。”文莺道,“古家现在一片哀戚,已经在准备后事了。”
“这个季节去冰嬉?”魏堇歆古怪道,“之前孙芹冰冻三尺,掉进护城河都相安无事,古婉清怎么就不行了?去太医署找位医术高的,现在就去古家瞧瞧。”
“是。”文莺匆匆离去。
魏堇歆神色微凝,古莲是她中意的良臣,若真痛失爱女,真要好好抚慰一番才是。
第二日早朝,魏堇歆特意问了古莲长女的情况,古莲一脸喜色:“陛下,今晨犬女病情竟有好转!臣要多谢陛下派来的太医妙手回春了!”
这倒是出乎魏堇歆意料之外,不过是喜事。
“有用便好,古爱卿乃我朝股肱之臣,朕也不愿见爱卿痛失爱女。”魏堇歆客套了两句,正要将此事作罢。
谁知古莲又道:“陛下,犬女醒后,得知是托陛下鸿恩,想亲自入宫拜谢。”
魏堇歆沉吟一声,并未拒绝:“她既有此心,便让她来罢。”
“是!多谢陛下!”古莲一拜,便退下了。
后续又谈了邗沟渠诸事,敲定了地方处理方案,大臣们便纷纷散去。
魏堇歆刚回鸣鸾殿换下了朝服,就听文莺道:“古婉清已经到了,就在承光殿等候。”
“这么快?”魏堇歆倒是对这位古家嫡长女生出几分好奇之心。
默了瞬,文莺又小声道:“太傅...也在承光殿。”
魏堇歆黑着脸加快了步伐。
竹马守寡的第七年(女尊)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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