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自若轻哼了一声，说：“我又不是猪。”
    “哎，说实在的，我还以为要赔点医药费呢，没想到对方道了歉不说，一分赔偿也没提。”
    言非凡轻笑道：“主任说，这几千几万的钱，对方也不缺这一点。”
    “他们既然下定了决心，干脆利落的解决此事，自然要把态度表现到位了。”
    “免得我们不情不愿的和了解，转头又在网络上拆他们的台。”
    言自若点了点头，说：“主任说的是。”
    “虽然我看出这封道歉信，充满着谎言和无耻，但也没想着去网上揭穿。”
    她又嘿嘿笑道：“等他从拘留所出来，不知她老婆会让他跪键盘呢，还是跪榴莲呢？”
    “哎，说起榴莲，亲爱的弟弟，我想吃了。”
    言非凡白了她一眼，说：“健身完，回家路上，你自己买一颗就是。”
    他又强调道：“记住，躲自己卧室吃……”
    这时，言非凡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摸出来一看手机屏幕上，跳跃的是陈瑜医生这四个字，赶紧接通了来电。
    “左手大拇指再植！四号手术室！快点！”
    这通知真够简洁干脆的，甚至都没有给言非凡嗯一声回复的时间，就挂了电话。
    言非凡赶紧的站了起来，“姐，陈瑜医生喊我去做手术，我先走了。”
    “哎，你饭还没……”
    言自若才喊了半句，就见弟弟已经跑出去了五六米，只得住了嘴。
    她注意到弟弟打的这一份饭菜，只吃了一小半，又有些心疼。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遇到紧急手术，救人性命，那是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的。
    不过，情况再是紧急，跑到创伤外科的言非凡，还是先去了一趟卫生间。
    不管有没有内存，入考场之前，进手术室之前，进一次卫生间，已是言非凡的必经程序。
    不然，就像是心中长了茅草一样，会严重影响他实力的发挥。
    言非凡小跑着来到二楼手术区的更衣间，发现有一人正在换衣服。
    这人，言非凡认识。
    俞泉，创伤外科主治医师，陈瑜医生的学生。
    言非凡选了一套中号，消毒密封好的蓝色手术服内衣，然后随便找了一个空柜子，开始脱衣服。
    “又是老师喊你过来的？”
    听到这突然而来的问话，言非凡简单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柜子被猛的一下，大力关上的声音……
    俞泉有情绪，言非凡是理解的。
    像这种手指再植手术，大部分的手术操作，都需要在显微镜手术视野下进行。
    创伤外科的手术显微镜，装有两套目镜，只能供双人使用。
    一人主刀，一人协助，共在一个手术显微视野中进行操作。
    至于手术台上的其他助手、护士，只能通过观看手术台两侧的大屏幕上实时播放的手术画面，还有主刀医生的吩咐，做一些协助和辅助工作。
    言非凡的到来，无疑是抢了本该是俞泉第一助手的位置，退居到了干杂活的助手位置上。
    言非凡虽然理解俞泉的情绪。
    但是，这样难得的学习和实践机会，他是不会拱手相让的。
    医院这种地方，容不得谦让。
    多学一点东西，就是自己的财富，在这将来，或许就能让一名病人免于死亡。
    换上短袖蓝色手术内衣，又戴上手术帽和外科口罩，言非凡来到了四号手术室的刷手消毒区，进行刷手。
    把自己双手双臂刷的皮肤发红后，言非凡走进手术室，注意到一位成年男子伤者，已经被移到了手术台上。
    主刀的陈瑜医生，还没到。
    麻醉师在给伤者进行麻醉处理。
    两名护士在给伤者全身铺无菌布，唯有把手术部位，左手暴露在外面。
    至于俞泉，他在给托盘里的断指，做灌洗。
    他这一步，是要把断指中血管中的残存血液等液体给冲洗出来。
    此外，还有三位穿着消毒衣的年轻医生，站在距离手术台三米外的观摩区，目带羡慕的看着在手术台周围忙碌的俞泉和护士们。
    言非凡在护士的帮助下，穿上无菌手术衣，来到了手术台旁第一助手的位置。
    他首要做的工作，就是检查手术显微镜，比如操作台的位置，目镜的高低，视野的清晰度等等。
    这个检查，言非凡不能以自己舒适为标准，而要以陈瑜医生的舒服为标准。
    和陈瑜医生合作过两次的言非凡，对具体的数据自然记得很清楚。
    其实，今天这个手术团队，多是陈医生的固定合作成员。
    这些细节准备工作，早就有人做在了前面。
    只不过，言非凡如今是手术室第一助手，他需要做最后的把关。
    他检查过后，根据自己的记忆，吩咐护士对显微镜做了些许微调。
    接下来，言非凡开始做伤者左手大拇指断面的消毒和清创工作。
    他先是用止血夹，夹住通往伤者大拇指的动静脉小血管，解开了他伤口处的包扎。
    大拇指断面完整的展示在了言非凡眼前。
    伤者左手大拇指在第二节的中段，与横断面呈三十度的角度被整齐的锯断。
    这断面相当的平整，让言非凡的消毒和清创工作，容易了许多。
    言非凡这边做好消毒和清创，俞泉也把灌洗清创完的断指，送了过来。
    与此同时，陈瑜医生也恰好的准备完备，穿戴整齐来到了手术台前，站在了主刀位。
    她先是检查了一下言非凡和俞泉两人的清创和灌洗工作，点了点头。
    这时，手术显微镜被护士移动过来。
    陈瑜靠近了目镜，体验了一下，很是满意的说：“很好，就这样，不用再做调整了。”
    “时间中午十二点五十八分，手术开始……”
    植接断指，灌洗、清创之后，就是接断骨。
    陈瑜医生采用小巧的骨针和骨钉来接指骨。
    这一步相对来说，比较简单。
    接下来，就需要耐心和细心的先后缝合断指两端的血管、神经、指筋等等了。
    这个过程中，言非凡需要用显微手术钳对准，并固定血管或神经的两端，方便主刀医生缝合。
    随着手术的进行，言非凡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陈医生不在状态啊。”
    今天陈瑜医生的缝合水平，相比前两次的表现，差了一些。
    虽然这差别很小，但言非凡还是清晰的感知了出来。
    两人中间隔着显微镜，言非凡看不到陈瑜医生，看不到她的目光，不知她有啥情况。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陈瑜医生表现出的状态，越来越差。
    对言非凡来说，手术事关患者健康和生命，不尽全力，是不可原谅的。
    除非体力或精力不济，客观原因造成的达不到最佳程度，
    但这台手术，陈瑜医生开始才三十五分钟。
    “陈医生，你身体是不是不太舒服？”言非凡这句问的，有些不太客气。
    “你发现了？”陈瑜停止了手术。
    在她的示意下，护士过来把两人之间的显微镜移开。
    言非凡就注意到，陈瑜医生的眉头紧锁，额头出现了细汗，似乎在忍受着什么折磨。
    俞泉也发现了陈瑜的异常，关切的问：“老师，你怎么了？”
    “大概率是中午吃错了东西，肚子闹腾的很。”
    陈瑜现在是又生气，还难受。
    从医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令人难堪的事情。
    陈瑜转头看向观摩区的三人，吩咐道：“去找邱医生或雷医生，请他们来接替我做手术。”
    那三人赶紧的跑出了手术室。
    不到三分钟，就有消息传了过来，邱医生和雷医生都在主刀紧急手术。
    陈瑜这个着急啊，肚子着急，心里更着急。
    这真是巧。
    今天在工作岗位，科室内可以主刀断指再植手术的两位医生，都脱不开身。
    言非凡注意到了陈瑜脸上的急色。
    他在脑海中加速过滤了一遍断指再植手术的整个过程，忽的开口道：“陈医生，我可以接替您继续这台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