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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婚宠 第96节

    “可不是么。”付嫣若有所思,垂眼望着她,“老曾六十岁大寿,去不去的?”
    姜暖挑眉,“谁六十?”
    “曾孟华,数学老师,带了你两届的,”付嫣说,她知道姜暖退了班群,以前还在学校时就是如此,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己转告给她。若是其他人生日或者同学会,自己肯定也懒得问了,姜暖大概率是不愿意去凑热闹的。
    但曾孟华待姜暖还是不错的。
    “他就六十啦?”姜暖瞳孔都震了下,眼睛瞪大,“我感觉他也才四十多岁,不像啊?”
    付嫣无语,拿手点了点她的小脑袋,“你记忆还停留在高中吧?”
    姜暖轻哼,抱着闺蜜的小细腰,脸在她衣服上蹭。虽说付嫣浑身上下也没肉,可靠着还挺舒服的,有种令人舒心的香气,没有香水的浓烈刻意。
    “去吗?”她问,“老曾每年都会问我几句你的近况,他是希望能见你一面的,你怎么想的?”
    姜暖垂眼,“去吧,”
    “行,就这么说定了,”付嫣手从姜暖肩上松开,拿起旁边的手机划开联系人,“我跟老曾回个信。”
    姜暖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有些累了,张了张嘴却懒得说话,索性任由着思绪继续沉睡。
    曾孟华啊,是她高中的数学老师,本来带完高二就不管他们了,后来因为放心不下老朋友的孩子,所以调到了高三组,还带了尖子班的班主任。为此得罪了高三组的几个老师。
    姜暖过去没想过曾孟华和姜安还有交情,平日里也看不出曾孟华对她区别对待,训斥起来都是严肃且不留情面的。
    她还记得曾孟华最爱背着双手,后背前倾着训她——姜暖你别成天跟在顾淮左屁股后面跑,他是能给糖吃还是保证你数学满分啊?
    记得有次,曾孟华在楼上。又逮住穿着秋季蓝白运动装校服的少女追着和身影颀长的少年跑,从小卖部疯赶到一楼前的广场,引得一群人围观。
    曾孟华将两人带去了办公室,直接把姜暖训斥了一通,还是那句老话:“姜暖你别成天跟在顾淮左屁股后面跑,他是能给糖吃还是保证你数学满分啊?”
    少女小手拉着衣摆,乖乖地垂下脑袋,马尾都温顺了,一副恭敬又虚心的模样。
    反倒是旁边站着的少年笑了声,朝板着脸的中年男人说道:“一来念念不爱吃糖,二来数学能不能考满分不是看老师您吗,下回出题简单点,她不就满分了?”
    “你小子!”这话气得曾孟华摘掉斯文的眼镜框,拿眼镜的手指着顾淮左,“你是聪明,爱玩爱闹,姜暖是要考大学的,和你不一样……”
    结果姜暖自己也争气了,想学习了。高二颓丧了一年还是给她捡起来了,高三下学期真考了几回满分,又跟顾淮左闹腾在一块,弄得曾孟华骂也不是说也不是。
    直到高三,百日誓师的家长会。
    每位家长都要在现场写下对孩子的寄语信,并在家长会上朗读。
    外班的学生没少拿姜安的事往姜暖身上泼脏水,说各种难听的话。文科班上还传出了关于姜暖的打油诗,题《姜安赠爱女》。
    ‘牢中遥寄此信,望爱女珍藏——头顶乌纱帽,豪宅三层高。胡吃海喝嫖,分文不用掏’。
    这首打油诗一度风靡校园,闹的纷纷扬扬,老师管也管不住。毕竟你要一管,就有闹事的学生跳起来带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句:你是不是在替姜安说话?
    姜安的案子还在审,受贿涉黑好几项刑事犯罪累在一起。但也有诸多细节能证明姜安并不是站在人民对立面的人。
    学校里,少不得旋涡中心的流言蜚语。
    姜暖忍耐低头,等着打油诗的风波过去,却还是收到了恶毒诅咒的寄语信。
    就像西方神话故事里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会纷至沓来。
    潮水般的信出现在她的课桌里、书包里。有时她一个人从走廊、图书馆、小卖部经过都会被人拉住塞信。
    那段时间她整个人都是呆滞怯弱的,对同龄人产生了巨大的恐惧心理,害怕与人对视。内心深处是对十八年的怀疑,她的父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他们口中的恶魔吗,一个包装成斯文读书人的魔鬼,会吸血、会吃人、会丧尽天良的坏事做尽。
    她就是小恶魔。和父亲一样,都该去死。
    姜暖看着信里的内容,心已是千疮百孔,却又无从辩解反驳。
    父亲被监禁不能见外人,托顾爷爷照拂姜暖才有机会去看父亲。这样的机会难能可贵,而姜安对案件本身避而不谈,只是让姜暖好好学习,无论将来境遇如何,都要去做一个对社会对人民有用的人。
    她哭得眼睛都看不清人影,哭喊着问:“爸,你到底有没有做过哪些事!”
    姜安入狱这么久,身上穿着早不复往日得体。而他面色从容淡定,脸上是一股读书人的斯文劲,冷而傲,智慧而深有城府,点漆般的瞳孔亮晶晶的。
    他看着伤心痛苦的女儿,心情是沉重又艰涩的,这是他唯一的牵挂,也许当初就不该和惠萍生下这个孩子。他需要一位妻子让家庭和背景看上去体面,但并不需要更多的子嗣。
    念念是婚姻里的意外,作为一个父亲,他挣扎过,最后选择将女儿拖给了老师家里,也算是再无后顾之忧。
    姜安依旧没有回答女儿的哭问,只说:“好好读书,为中华之崛起,为你自己,都要考上一所好大学。”
    学校里,这些寄语信还是未停。
    顾淮左拿起乱七八糟的信就要撕,却被她拦下。
    原先她不敢看这些信的,最恶毒的字眼最可怕的诅咒,有时候还会是红如鲜血的字迹……
    见过姜安后,她想了整整一下午,关于以后。如果父亲真的犯了事,那所有的责骂都是应该的。而在法律审判到来前,她会好好的读书,考一所好的大学,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在自己的岗位上做自己该做的事,让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人健康起来。
    将每一封都打开来,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又提笔在空白的地方写着回信。
    关于姜安的案件引发的讨论的抱歉,关于自己未来的规划的澄清,保证信。
    对不起,父亲的事。耽误了你们宝贵的时间,我接受你们所有的责备……我保证,我会是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不做贪赃枉法、违法乱纪的事。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医生。我已经在很努力地学习,提高文化水平,争取考上a大,那里有最好的临床医学院,出生是无法改变的,我只能让自己成为一个好人……
    午后阳光照在窗台上,少年坐姿落拓的靠在付嫣椅背上,侧头看向旁边握着笔杆的小姑娘。姜暖挺直纤瘦的后背,脖颈却似被压力摧垮了般的低垂,睫毛微微颤抖,脸上一道道明亮的水痕,啪嗒滴在信纸上。
    手指用力握着笔,指骨绷着发白,一边写一边克制不住的发抖,连在一起的课桌都在动。
    顾淮左再忍不住,从她手里抢过笔,语气不悦:“我来帮你回。”
    “不用!”长时间不说话她声音有些沙哑,又拿起一支笔,继续在信纸上回复。
    顾淮左舌尖顶了顶上颚,抽了两张信封,翻开看了眼内容,字丑的不像样,就这也配念念掉眼泪,让念念回你们?
    她怕顾淮左回复,扁嘴哽咽了片刻,朝他一字一句说清楚:“我自己回,你不要管。”
    “行,你自己回。”少年将看完的信丢了回去,随手又拿起几封,“我看看总没问题吧?”
    她点了点头,便继续回着信。
    放学后。她将这几十封里能找到署名的信先送了回去。
    顾淮左背着她的书包,单手插兜跟在她身后,冷着清俊秀美的脸庞,微眯着长眸。
    那群人也都只敢欺负软包子,当着顾淮左的面是不敢怒不敢骂,表情尴尬地赔着笑,不肯承认是自己写的,推脱着说是其他人乱写署了自己的名。
    顾淮左只抽了本书打开,偌大的名字跟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他随手将书丢在那人脸上,嘲弄的笑笑,“字迹都模仿你的,费工夫了。”
    好在没动手。这群跟风闹事的学生舒了口气。
    这里面很多人姜暖根本就不认识,文科班上的居多,她送完便就离开。
    这事班上的人也都听说了,自文理科分班后他们就在一个班上,关于姜安的事情早就没个定论,外面说他败絮其中,可高知家庭和一些家庭成分比较特殊的学生们没少听家中大人谈论姜安——人家上台后做的事压根挑不出毛病,本身坚决反腐倡廉,整改了两个污染区的经济建设工作,老城区开发工作也做得好,得罪了不少人。
    他们也都只是半大的孩子,不该聊的自然不会聊,因为这事儿压根不是少年们能管得上的,说来说去都是惹姜暖难过。
    同学一场,能做的就是对姜暖一视同仁,不和外人一样心生偏见。
    班上女生看见跑来送信的,自发地把人请走,“你哪个班的,叫什么,不好好学习跑来做这些,你这个成绩能考进高三一班吗,考不来你还不去学习?信不信我告老师去!”
    遇到请不走的,高个儿男生直接去赶走。
    可这群人就没见消停过,其中以高三文科班的某些人尤甚,仿佛不用高考似的。
    没过几天,姜暖便从付嫣口中得知,这群给自己写恶毒寄语信的人,书本莫名其妙的丢失了,现在急的到处找人借书,却都没人愿意借。
    眼看高考在即,出了这种事,确实糟心的很。
    一班的同学听说后就差买鞭炮去某文科班上放了,这事是谁做的他们心照不宣。
    有人边写卷子边打趣了句,“平时也没看见他们爱学习,是不是把书拿去卖了换钱?”
    “切,能卖几个钱?穷成这样。”
    “你要带入他们的角度,高考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都不奇怪。”
    “话说回来,还是希望他们有书可读,别这么早进社会挨打。”
    “挨打的是胆小的,胆大的就是打人的。”
    “副班这话没毛病!”
    关于丢书事件校方没有给出调查结果,一周后补发新课本资料作为结束,但课本崭新没有笔记,想考个好大学的苦不堪言的抄笔记,不想学的也得装个样子。
    化学课上,顾淮左找付嫣换了座位。
    姜暖难得的没有好好听讲,手里还拿了一封寄语信,拆开过的。
    趁着她走神发呆的空隙,顾淮左好奇地抽过来,瞟了眼讲台上的化学老师正在黑板上写板书。
    他眉头一低,凑过去问:“怎么还有人敢跟你写,谁的。”
    姜暖没拦住,想去将信抢回去时,化学老师的粉笔头就砸在了她脑袋上,在乌黑的发顶弹出白色的灰。
    “不好好听讲!”化学老师皱眉不悦,“姜暖,你上来写第二道大题的答案,过程写清楚!”
    姜暖连忙站起身来,苦着脸回答,“这题我不会,答案也是错的。”
    “不会?不会你还不听讲!你说说,你在课堂上闹什么?”
    姜暖扁扁嘴,垂下脑袋一副认错的态度。却在桌子下抬腿,用力踢了顾淮左一脚,抿嘴瞪他。
    顾淮左给她踢到腿骨,抽的一疼,额头都冒汗了。却还是回了她一个清隽好看的笑容,颇为得意。
    姜暖还是被化学老师叫到了讲台上,上台前抽走了顾淮左的试卷,老老实实地捡了根粉笔,漂亮的粉笔字写起了解题板书。
    台下的少年,不耐烦地将寄语信打开,想着是哪个傻逼还敢这么大胆——
    我曾与你父亲游于岳麓书院,讲堂内悬有一副楹联,如下赠你:
    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陟岳麓峰头,朗月清风,太极悠然可会。
    君亲恩何以酬,民物命何以立,圣贤道何以传,登赫曦台上,衡云湘水,斯文定有攸归。
    你也不必因为外界评说,轻视了自己,误看了形势。你父亲有他选择好了要去走的路,没有对不起人民,你尽管放心。
    只是对不起你。
    盼你读书成才,不负父辈之望。
    曾孟华。
    第69章 .成为顾太太的第六十九天我就放过你,……
    姜暖梦中惊醒,迷糊的揉开眼。头有些昏昏的,房间光线晦暗,床头亮着一盏琉璃夜灯,蔚蓝穹顶,银线挂着月牙色的小星星,一艘白色小船悬在空中缓缓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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