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喜子抬头看了面前的男人一样,恰好?对上他晦暗不明的鸢色眼眸。
她忽的笑了。
啊,这个男人不是也?和她一样吗?
被复杂的情绪折磨的夜夜难以入眠,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浮现淋漓的鲜血,哀鸣与哭嚎在耳边挥之不去。
还有……永远无法得到的、无法触碰的死亡。
亦或是,早就分别了的友人。
不同的是,太宰身边还有织田。
啊,所以才会?如此?吧。
才会?小心、谨慎到了疑神疑鬼的地步。
因为?那是唯一拥有的、仅剩下的、无论如何也?无法失去的东西。
这不也?正是太宰治闯进她家里的原因吗?
害怕唯一的友人因为?种种原因离他而去,害怕珍贵的友情一瞬间化为?泡影。
害怕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们甚至无法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的,笑着?看向彼此?。
所以说啊。
“太宰治,你?真是个可怜的胆小鬼。”
或许是由喜子眼中的讽刺与自嘲意味太过强烈刺痛了他的眼睛,也?或许是她表现出来的情绪与日日夜夜出现在他身上的太过相似,太宰突然笑开了。
不同于平时常挂在脸上的,那是发自内心欣喜、释然的笑容。
如果?地狱里不只?有他一个人,那就太好?了。
污秽、肮脏、恶臭的泥潭中生长着?和他一样的花,瘦弱的枝条蜷缩起?身子独自抵御着?风雨的来袭,直到另一支玫瑰悄然盛放。
两朵花生长、蔓延,依偎在一起?,相互用枝叶支撑起?自己和对方的身体。
再美丽的花,凋谢时花瓣也?会?落入泥潭,无法避免的染上肮脏。
一个身处黑暗,却向往光明。
一个身处光明,却无法忘记黑暗。
这样两朵截然不同的花居然生长在了同一片泥潭里。
实在是可笑啊。
这究竟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还是命运本身就如此?可笑?
亦或是,这样的结局,本身就是命运呢?
太宰低低的轻笑一声。
“由喜子酱,我们明明都是一样的人嘛。”
想着?独善其身吗?不可能的。
别说什么?拯救不拯救的话,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谁能拯救他呢?又有谁能拯救她呢?
干脆一起?坠入黑暗,被无尽的恐惧吞没吧。
可是……
太宰忍不住看向少女白?嫩脸颊旁的花。
他却依旧无法忘记她的温暖。
啊,如果?堕入黑暗的话,那样的体温就再也?不会?出现在她身上了吧?
也?再也?不会?有人如同萤火一般,闯入他、闯入所有人的生活了。
“我和你?……才不一样。”
由喜子恼怒的抬手攥握成拳打?向男人的脸颊,手却被大掌轻而易举的握住反扣到头顶,抬起?的腿也?迅速被挡了下来。
?!
她气愤的咬了咬牙。
她居然连太宰治都打?不过?她要找中也?加训!!!
“这么?说我可是很伤心的由喜子酱。”
“我和你?不一样,太宰治。”
由喜子的目光迅速坚定下来。
是的没错,她的双手沾满鲜血,但她保证,那一定是作恶多端、罪有应得的人的鲜血;她的脚下尸骸遍地,但她确定,堆积成山的尸体没有一具是无辜的;她的耳边尽是哀鸣,但她坚信,世人一定会?笑的比那哭嚎更大声。
她知道她正身处于黑暗,但她从未承认过她堕落进了地狱。
她今井由喜子,是昂首挺胸、毫无畏惧的走进黑暗的。
“别自欺欺人了太宰治,你?明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
太宰从未见过比她更坚定的人,国?木田和社长亦或会?因为?种种而有过那么?片刻动摇了自己的信念,但今井由喜子,绝不会?。
哪怕是将自己燃烧为?灰烬,她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支持她一直走下去的,正是她自始至终从未动摇过的信念。
她要保护这座城市、保护这个国?家;她要保护妇孕老?幼、保护所有该保护的人;她要让她所能看到的、看不到的罪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择手段。
她的确是残忍冷血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她是横滨阴暗面的统领者?,是黑暗的主宰。
但她更是幼年时期向往的看着?着?外公的警服的、梦着?成为?警察的小女孩。
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坐在了什么?位置,无论拥有什么?身份,她永远都是那个小女孩。
所以。
即便是身体再过肮脏、恶臭、污秽,
她也?绝不允许,她的灵魂……堕入黑暗。
“太宰治,从我家里出去。”
太宰治当然知道这件事情。
他深深地明白?,他和她一样却又不同。
如果?地狱里不只?有他一个人,那就太好?了。
可是如果?那朵花本就不是生长在污秽、肮脏、恶臭的泥潭中,而是在泥潭的另一头呢?
地狱的那边就是天堂,光明与黑暗只?有一步之遥。
那朵花就生长在光与暗、善与恶的间隙之中,向光的那面洁白?、向暗的这面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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