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先生神色莫测,却并未多言,摇头道:“不过心中猜测,事情究竟如何还不清楚。”
徒熙眸光一闪,心下暗暗思量,他那位十五叔素来骄纵跋扈,手段狠辣,只怕林如海之病真与他脱不了干系。
一人提议道:“我看庄先生的推测八九不离十,如此机会,咱们要不要……”
徒熙闻言,食
指敲了敲椅背,沉吟许久,摇头道:“江南官场几乎都被甄家笼络,咱们插不上手,况且林如海此人处事玲珑,油盐不进,并非等闲之辈,只要他还活着,盐政那边谁也占不了便宜。
罢了,江南的事先不管,这几日多注意些宫中的动静,本王怀疑圣上此次的病情绝不止头疾复发如此简单,只怕另有隐情。”
众人都有些不解,一位幕僚问道:“王爷何出此言?”
徒熙道:“本王这两日细细比对了圣上批复的奏折,发觉圣上近日的字迹与往日有些许不同,虽还是先前的笔迹,笔画转承之处却有些涩滞,软弱无力,与往日大不相同。”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然而他自幼便在永元帝身旁陪侍,对其笔迹十分熟悉,初时不觉,时日稍久便察觉到了不对。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有建议暗中筹备起事的,也有建议静观其变的。
一位青袍老者道:“不管陛下病情是真是假,王爷都无需担忧,亦不可出头,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王爷只需隐忍,等到其他几位两败俱伤,才是王爷出手的时候。”
庄先生也点头微笑道:“卓兄所言不错,圣上重立太子之言不管是真是假,王爷都不必再多做什么,所谓枪打出头鸟,如今一动不如一静,王爷只需稳坐钓鱼台,常去陛下与皇后娘娘处问安,切记‘孝顺仁爱’四字便可。”
徒熙瞬间意会,点头笑道:“多谢庄先生指点,不过圣上有意让众大臣举荐太子,本王那位三叔呼声极高,既如此,咱们不如暗中帮一帮咱们这位贤王。”
众人相视一笑,点头道:“此言极是。”
计议已定,众人相继退下,徒熙沉吟了片刻,叫了个丫头过来吩咐道:“你去告诉王妃,就说我的意思,从今早上新得的那几篓果子中挑几样稀奇新鲜的,打发人送去宫里,孝敬皇后娘娘。”
那丫头答应了一声,自去传话。
宁郡王妃虽有些不解,却也并未多问,依言料理妥当,打发人送进了宫中。
彼时皇后正歪在软榻上闭目小憩,忽听宫人进来传话:“启禀皇后娘娘,宁郡王府上进了些鲜果,说是南边庄子上送来的,不敢留下,特意送来孝敬娘娘。
”
皇后微微挑眉,漫不经心道:“哦?都是些什么?”
宫人回道:“两篓新鲜荔枝,两篓樱桃,两篓马乳葡萄,两篓蜜瓜,还有两篓福橘。”
皇后的乳母戴嬷嬷正端了盅乳鸽汤进来,闻言便道:“我方才瞧了一眼,那荔枝、樱桃和葡萄都极新鲜,两篓福橘和蜜瓜也是香气扑鼻,品相极好,寒冬腊月的,这样的新鲜瓜果可是难寻,郡王爷的这份孝心倒颇难得。”
话音刚落,又有宫人来回话说三皇子府上王妃孝敬了新得的一副慧纹璎珞,没过多久,四皇子之母德妃亦打发人送了几样新鲜顽意过来,皆是精巧别致之物。
戴嬷嬷满腹疑窦,道:“这也奇了,这两日送礼怎的都碰到一处了?况且不年不节的,怎的忽然送这样重礼?”
皇后淡淡一笑,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时候来烧咱们这冷灶,还有什么,不过是想让我在陛下美言几句罢了。”
戴嬷嬷亦非常人,思及这些时日前朝传来的消息,顿时明白过来,叹道:“真真是无利不起早,我还纳罕德妃与咱们素日无甚往来,这会子怎的忽然亲近起来了。”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然而后宫与前朝从来都是息息相关,自从永元帝言语间流露出重立太子之意,前朝就不曾平静过。
不止前朝,后宫亦是暗潮汹涌,尤其是几位诞育了皇子的妃嫔,更是你来我往,刀光剑影,惟有皇后老神在在,只在一旁看热闹。
皇后吴氏乃是继后,虽已年过不惑,但保养的极好,看着不过三十许人,前些年永元帝专宠甄贵妃,吴皇后无子无宠,宫门冷清,直到月前永元帝病了一场,忽然念起旧来,时常到皇后宫中小坐。
吴皇后到了这把年纪早已不在意什么帝王宠爱了,皇帝来了她就命人好生服侍,不来就自个儿悠闲度日,从不多言政事。
如此一来永元帝反倒觉得清净自在,再加之年事渐高,对后宫佳丽三千也失了兴致,反倒与陪伴了数十年的嫡妻能说得上话,心情烦闷常来坤宁宫歇宿,渐渐的对吴皇后也多了几分敬爱。
这些时日永元帝的病情虽然瞒着外面,却并没有瞒着她。
吴皇后出身不显,其父当初不过是一
翰林侍读,永元帝当初之所以立其为后,一是为了防止外戚之祸,二是吴皇后性情沉稳,处事公正,且十分聪明知趣,从不多管闲事。
也正是因为这份知趣,吴皇后无子无宠,却能稳坐后位数十载。
这段时日前朝后宫纷争不断,永元帝的烦恼她都看在眼里,按理来说谁做皇帝她都是太后,哪位皇子登基于她并无关碍,只是皇后与太后到底不一样,相比皇后,她更愿意当太后,只可惜她没有亲子,储君之位的归属便至关重要起来,为了今后的安稳日子,她不得不多费几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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