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嘴, 好像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而孙洁原本弯下的腰也直了起来，目光移开，没给江曙打招呼。
    孙洁抬起头时目光正好对上季怜星的眼，她只能拿起手机假意看了眼屏幕，压下心里的慌张。
    那个......我打车的司机好像来了。她唇角扯出牵强的笑容, 我先走了哦~
    嗯嗯，再见~季怜星没察觉到异常，目送孙洁离开。
    之后拉开后座车门钻了进去, 和江曙并排坐在一起。
    季怜星扣好安全带，扭头一看，发现江曙在怔神。
    你怎么了？
    没什么。
    驾驶位的司机发动引擎，车子缓缓前行......
    车子是江曙的车，但因为手不便找了一个师傅代驾。
    音响里放着舒缓的歌曲，是一首轻音乐。
    城市的夜晚依旧喧闹, 霓虹灯街灯车灯, 灯光交织, 璀璨绚烂，给人一种充满热情的感觉。
    大城市就是这样, 人群聚集，不论是在白天还是夜晚，好像这里的人都不休息似的。
    季怜星拿着手机在发信息。
    江曙转头目视窗外, 一反往常的沉默, 她的脑袋很乱。
    关于孙洁, 是江曙大学毕业之后养的第一只金丝雀，也是除了季怜星以外，最让江曙印象深刻的那一个。
    那阵子哥哥去世，江曙非常脆弱孤独，刚好认识了孙洁。
    孙洁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气，眼里总是闪烁着坚毅的光芒，给人一种不驯的力量。
    对那时候的江曙来说，孙洁对生活的热情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于是她们开始了第一次金钱交易。
    她陪她睡觉，她给她钱。
    她对孙洁的喜欢一直都浮于表面，算不上走心，但晚上抱着睡觉会好很多，这样大概持续了一个月。
    后来，从悲伤中走出来的江曙提出结束这段关系，本身也只是金钱交易，没想到孙洁却动了真情。
    孙洁曾在那天夜里告诉江曙，她愿意把自己给江曙，可以不要钱，不要那些贵重的礼物，她只想要她，她问江曙愿不愿意来一段真真切切的恋爱。
    江曙拒绝了，她觉得自己对孙洁的喜欢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心。
    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只想一个人过。
    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结束吧。
    江曙承认这些话很伤人，但既然要拒绝，那就要狠一点。
    后来孙洁伤心了好一段日子，上门主动找过江曙几次，江曙都是同样的态度。
    于是孙洁再也没出现过，两人短暂的关系总算是画上了句号。
    以为再也不会见面了，没想到孙洁竟然阴差阳错成为了季怜星的合作伙伴？
    江曙一直在沉思，想得太入神忽略了身旁的人，季怜星很快察觉到异常。
    你怎么了？今晚沉默寡言的？
    江曙扭过头，看向季怜星，笑容有些牵强，脑袋有点不舒服......
    她撒谎了，如果真的要说孙洁的事，江曙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人都很奇怪，对于一些不堪的往事，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提及。江曙明白，即便季怜星对金丝雀的事不追究，但如果知道孙洁那些，大概也会心存芥蒂吧。
    唉，风流债。
    江曙如今十分后悔当初自己的那些行为。
    而季怜星伸手，在江曙额头上轻轻探了一下温度，没发觉异常。
    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江曙握住季怜星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摇头说：没事，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明天开始，我估计有一段时间会很忙了。季怜星说。
    你们工作室定好在哪了吗？
    就在你们公司楼下。一想到以后离江曙很近，季怜星就觉得很开心，以后我们就是楼上楼下啦~我在8楼。
    只要是那栋楼都很难租到，基本上都租满了，估计是罗容找关系租到的。
    江曙被季怜星的笑容感染到，心情也愉悦起来。
    你很棒。季怜星有了自己的事业，江曙当然为她高兴，那今天过后我是不是该叫你季总了？
    啊呀。季怜星伸手去捏江曙的脸，咱们枕头公主叫我季总我可受不起。
    江曙觑她一眼，今晚谁是枕头公主还说不定呢。
    季怜星闭嘴不言了。
    历来在争攻受这件事上，反应最剧烈的那个一定是受，比如......
    她暼了江曙一眼，笑而不语。
    二十分钟后终于到家，江曙习惯到家之后就洗漱，这样干干净净的更舒服。
    今天我要自己洗澡。
    怎么？季怜星觉得她好笑，你这手不方便怎么洗？
    你帮我脱一下外衣，然后剩下的我自己搞定。江曙很倔，尽管最近季怜星照顾得很好，但还是想自己来，特别是洗澡，每次都像个小朋友似的，手也没前阵子那么疼了，她想自己试试。
    行，你想怎样就怎样，依你。季怜星帮她脱下外衣。
    江曙去浴室洗澡了，她的外套搭在沙发上，季怜星趁这时间去给星星换猫砂。
    星星最近病怏怏的，食欲不佳，季怜星就蹲在阳台用逗猫棒逗它，心想过一阵子回露莓县把大小鼠也接过来，这样有伴应该也开心些。
    就算是猫，也是需要同类陪伴的。
    逗猫逗到一半，沙发上手机开始震动，是江曙的手机在响，季怜星起身去拿手机，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季怜星没接，拿到浴室门口去问江曙：
    宝，你手机响了。
    谁啊？
    陌生电话，本市的。
    你帮我接一下，应该是安装洗碗机的人打来的，我晚上才下的单。
    洗碗机？她还真买了。
    季怜星摁了接听，喂？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只能听到街边杂音。季怜星以为对方没听清，又喂了一声。
    嘟嘟嘟......
    电话直接挂断了，就像是打错了，但是刚刚又不说话什么意思？
    他不说话！我喂了两声就挂了！
    不说话那就是打错了。江曙哎哟一声，好像是拉到了手肘，很疼。
    季怜星放下手机，赶忙到浴室去看是什么情况。
    结果是江曙穿衣服伸袖子口的时候卡住了，现在手也伸不进去，动也动不了。
    别动。季怜星去帮她，把袖口拉长了些，江曙这才把衣服穿上去，笨手笨脚的。
    但她只穿了上半身，下半身还什么都没穿。
    一双又长又细的腿在季怜星眼前，看得季怜星脸红心跳。
    裤子我帮你穿。季怜星没给江曙拒绝的机会，拿过一条黑色N裤，她发现江曙好像很喜欢黑色的贴身衣物，而这类颜色穿在她身上非常性感。
    抬腿。
    喔~
    江曙乖乖抬腿，白净的腿晃了季怜星的眼，她有种想触碰的冲动，但季怜星忍住了。
    她加快了穿裤子的速度，手背不小心挨到江曙腿的内侧。
    嗯......
    一声呢喃。
    空气中的氛围变了，季怜星看了江曙一眼，江曙也正好看向她，目光相触，两人都有点热。
    快穿。
    知道呀，可是你手一直抖我怎么穿。
    季怜星低头，发现自己手像是抖筛子似的。
    不是，主要是你这腿
    江曙笑出声，让你受不了了吗？
    这sao话说得......
    两人磨磨唧唧总算是穿好裤子，江曙挂在季怜星身上，软声软气说：有点累了呢，你抱我。
    她竟然还不承认自己是枕头公主，这受成什么样了？但季怜星只是心里嘀咕，没说出口。
    抱不抱？江曙又问了一遍。
    偏偏季怜星就很吃江曙受唧唧这一套。
    好嘛好嘛，抱你就抱你嘛。
    季怜星一个横抱把江曙抱了起来。江曙勾上她的脖子，在她下巴往下一点的地方狠狠咬了一下。
    痒痒的感觉，还有一点疼。
    很快季怜星脖颈留下一个红印。
    别咬了。
    就要。江曙又啜了一下。
    江曙，你是不是属狗？
    江曙鼻尖在季怜星脖子上蹭了蹭，你太香了呀，忍不住想咬两口。
    直接把季怜星逗笑了，你是真的狗。
    季怜星女友力max，把江曙抱到床上，还不忘调侃：我发现自从和你恋爱之后我的臂力增长不少。
    江曙蹙眉，不认同这话，没有吧，你这胳膊这么细。
    季怜星撩起衣袖，拉着江曙的手去碰自己的肱二头肌，触感硬硬的，好像是真的有一点点肌肉。
    就......还好吧。
    别看我瘦，我力气不小。季怜星竖起两根手指，做了一个弯曲的动作。
    这个动作含义十分明显，江曙接收到她的意思，却还是假装没理解到。
    快去洗澡，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等我回来，枕头公主。季怜星低头，在江曙脸上落下一个吻，很快离开。
    江曙闲来无事躺在床上查阅手机，逛了一会儿某宝，突然想起了洗碗机的事。
    想起刚刚安装洗碗机的电话，江曙又拨通了回去，电话嘟了几声，这次对方接了电话，还是没说话。
    江曙觉得奇怪，却还是说：喂？是明天要来安装洗碗机的师傅吗？
    ......依旧沉默。
    江曙拿开手机，又看了一眼号码，是本地的没错了，网上的商家也说了会打电话来确认。
    她正思考着，那边终于开口说话了，是一道熟悉女声：
    看来你们感情很稳定，连洗碗机都买了。
    是孙洁的声音，江曙这边顿了一下，心一沉，真是大意了，怎么没想到是这人？
    你换号码了？
    对，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不是你接的，是小季，她是你女朋友吧？
    江曙没说话，当是默认了。
    出乎意料。电话那头的孙洁发出笑音，我还以为你真的像你说的，要一直一个人。
    你打电话给我干嘛？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你了。
    突然想你了，这几个字成功让江曙蹙起眉头，老实说，她还挺不喜欢孙洁动不动就说一些黏黏腻腻的话，以前是，现在也是。
    搞不清自己的定位，真的很烦。
    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孙洁那边沉默几秒，又说：你女朋友知道你以前的事吗？
    看似是问句，江曙却从她的话语中听到几分隐喻的威胁，好像在说我手里有你的把柄似的。
    偏偏江曙就是不吃这一套，语气也冷了下来：
    哦，怎么了？
    没什么，你女朋友挺可爱的，我喜欢，看到心就痒。
    你生活这么闲的吗？
    闲到对别人的感情这么关心？江曙觉得不是自己敏感，而是真的从孙洁的语气里听出几分挑衅的味道。
    电话那边再次沉默。
    而后孙洁突然发出一声闷笑，笑得莫名其妙。
    江曙。她的语气又正经起来，你说过你不会喜欢任何人的。
    江曙：......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挂了？
    还没等她挂电话，江曙就先挂断了，印象中孙洁不是这样的人才对，怎么几年不见说话有点疯疯癫癫的感觉？
    这边电话刚挂不久，很快江曙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孙洁通过短信发来几张照片。
    江曙看到照片，脸都绿了。
    是孙洁和她的自拍照，背景是床头，孙洁靠在江曙的肩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而江曙则是低头看手机，没看向镜头。
    两人都穿着睡衣，不知道是孙洁什么时候拍的，距离和姿势表示曾经关系不一般。
    江曙才刚看完，孙洁又发了好几张过来，照片没有直接过火的内容，但每一张都很容易让人想歪。
    江曙当即删了短信，把孙洁拉黑，再把手机一扔，扔到床头，有种恶魔缠身的感觉，心烦意乱。
    到底要不要对季怜星说这件事？
    江曙觉得很难主动开口，她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
    其实关于那些金丝雀的事，和季怜星是提过，对方也没再表示介意，但两人从来没深入谈过，好像这事就搁在一旁，能不碰就不碰。
    江曙也一直以为那些是过去式，她能开始新的生活，可真的看到孙洁发过来的照片时，江曙有种自己惹了一身骚的感觉。
    她不确定季怜星看到这些会有怎样的感受，越来越在意季怜星，也越来越在意她的看法，也正是因为在意，反而在这事上拘谨起来。
    羞耻、肮脏、冲动、年轻时不理智的欲望......
    这些词通通涌入江曙的脑袋里。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过去的行为是一种污点。她不是金丝雀，却拥有了和金丝雀一样的感觉。
    无端生出一种自卑感，非常陌生的感觉。
    就那么胡思乱想，直到楼道传来季怜星的脚步声。
    江曙压下烦躁的心情，长长地舒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季怜星带着一身清爽进入房间，江曙看着她，有些失神。
    在想什么？
    也没想什么。
    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季怜星走到她面前，搂着她的脑袋，掌心在她发丝上轻轻摩挲，总发呆，太累的话要劳逸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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